第七章 歸府(1 / 2)

嚴禦風終究沒走,而是轉身進了另外一件廂房。

廂房裏

嚴禦風翹著二郎腿斜坐在一把朱漆木椅上。

“嚴公子,喝茶!”宇文豔小心地拿著一把茶壺,將一個杯子斟滿了茶水。

嚴禦風不言語,端起杯子放在唇邊輕品。

“太燙了!”

“我給您換一杯!”宇文豔狗腿地接過杯子,將茶水倒去,又重新倒了一杯。

“太涼了!”

“我給您換——”

“這杯溫的也太難喝了!”

“你——”

“嗯?”

“嗬嗬,我給您捶捶背吧——”宇文豔這會兒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誰讓你說當牛做馬呢?啊?誰讓你說當牛做馬呢?——

嚴禦風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身後的怨念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肩上的拳頭落下來不輕不重,讓本來莫名其妙的煩悶少了許多,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上懶洋洋地一動都不想動。

嚴榮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也是被告知說他們家少爺到偏房這邊來休息了,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聽到推門的聲音,嚴禦風睜開眼睛,看也不看驚得目瞪口呆的嚴榮:“你去將我的替換衣物拿過來一套,給安國公世子換上!”

宇文豔頗無辜地看著嚴榮,就看他的目光在她與嚴禦風之前返了兩個來回,沮喪地想道:“這回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宇文豔和喻旭是坐著廣恩公府安排的馬車回到安國公府的。喻旭已經喝了醒酒湯,不過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他抬起頭看到宇文豔在一旁對他怒目而視,一時困惑之後便慚愧地低下頭。

“不能喝還學人家喝酒,啊?”

宇文豔敲敲麵前的小桌幾:“怎麼不說話了啊?”

喻旭低頭不語。從這些天跟她相處的經驗來看,這會兒某人正處於暴躁時期,絕對不能招惹,否則後果——

宇文豔將依然晃晃悠悠地喻旭扶到蘭炎小築,芷蘭和西若正坐在庭院中繡香囊,看到兩個人踉踉蹌蹌地走過來,趕忙將手中的繡樣兒放到一邊,跑過來各在一邊扶著。

宇文豔終於得了空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跟芷蘭西若打了聲招呼就往她們住的地方走去。

她要馬上回去換下這身衣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嗅覺有問題,老是聞到一股子濃濃的酒氣,這個味道讓她實在覺得無法忍受。

芷蘭和西若彼此對望了一眼,將心中的疑惑暫時壓下,然後芷蘭去吩咐下麵的丫鬟煮醒酒湯回來,西若則準備將喻旭扶到屋裏坐下。

誰知宇文豔這邊剛踏出院子,喻旭就原地滿血複活了,一反剛才的醉態,朝西若笑了一笑,便徑直甩著袖子走到院中的涼亭坐下。

這會兒已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點點金色的碎光零星地落在樹葉間,照得樹葉亮晶晶的。

看了看身上明顯大了一些、長了一些的衣裳,喻旭朝一邊的西若揚了揚嘴:“西若,你去幫我找件衣裳!”

“啊?”西若明顯沒聽明白,世子爺身上的衣服不是好好的——

喻旭白了她一眼,明白她心中所想,看來自己這個主子這麼多年來著實做得不夠成功,侍女仆從常常忘記出門時為他準備下換洗的衣物,甚至連他出門時所穿衣物都能忘記得幹幹淨淨。

摸了摸頭頂上有些淩亂的發髻,喻旭朝西若擺了擺手:“算了,你先下去吧!”

說完也不看她,轉頭盯著院中的一串淩羅花出神。

說是安國公世子,可是他這處院落實在有些偏僻了些,緊鄰著安國公府的西北側門,與安國公夫婦居住的院落及小弟喻牧的牧連軒隔著一個大大的花園,除了緊要的事情,平時極少有人朝這邊來。

身邊伺候的人也隻有性子比較簡單憨直的西若和芷蘭,外加幾個三等丫鬟負責庭院的灑掃等粗活。西若和芷蘭是府裏的二等丫鬟,從小就跟著他,可縱是這樣,也沒有半點兒默契。

喻旭摸了摸鼻子,破罐破摔這麼多年,偶爾醉酒之後換來半刻清醒,真想把這一切都遠遠地拋掉,省得占著這個位置,招人厭煩。

思緒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會兒高飛入雲,一會兒又倏地落到地上,狠狠地砸得人想哭。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你想要弄明白卻永遠弄不明白的事情,譬如生身母親為什麼就連見他一麵都無法容忍,譬如自己這麼多年竟然熬了過來是不是個奇跡?

不記得在哪個話本子裏看過一句話,當然是僅有的幾句風花雪月之外的警示名言:孩子嘛,有人顧念固然是好的,沒人理睬也總是會慢慢長大的。

想起前幾日,外祖家的妹妹來到府上,母親安國公夫人的目光在二弟喻牧和那姑娘之前來回打轉,眼睛裏都是璀璨的星星,嘴角一直輕輕地彎著。倘若自己不是這樣無時無刻地存在著,那個喚作母親的人應該更幸福與滿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