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銘感覺頭很痛,那種感覺就像是宿醉之後的痛感擴大十倍,如果說一次宿醉醒來的感覺是一把小錘子敲腦袋,那麼陸銘的頭痛就像是被一把大錘子用力砸過那樣。
他這也的確像是宿醉醒來,他慢慢睜開眼睛,躺在雪地上的他還不懂是怎麼回事,入眼的隻有一種顏色。
白色。
無邊無際的白色。
“這是……”陸銘睜大眼睛,他看見了無邊無際的白雪。
很明顯,他是在一片雪原上。
“不可能!”陸銘臉色慘白,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半截身體都埋在雪裏。
“我剛剛是在菜市場買菜啊,這……這一定是場惡作劇!”陸銘突然想起一些國外的綜藝節目,都是以惡作劇觀眾為賣點的。
“喂!我知道你們在那!”陸銘仰天大喊,其實他是不知道的,他想詐一下所謂的“綜藝節目人員”。
他臉色蒼白,他是很明顯地知道這個惡作劇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抱有一絲僥幸。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遵循著於自己有利,卻於事情的真相相反的方向思考問題。
陸銘還是不死心,說不定是外國人呢?他改用了英語去喊,接下來是日語,然後是俄語。
這多虧於他平時對女兒教育的關心,他總是想當女兒心目中的那個無所不能、全知全解的英雄。
所以在女兒每次學習新功課和閱讀外國文學之前,他就先去惡補了。
陸銘每個深夜苦練的外語在這一刻卻毫無作用。
“啊!”陸銘在大喊無數遍之後,終於停止了無用功,眼淚像不要錢那樣湧現出來。
他從來都是不哭的,至少在女兒的麵前,他想為女兒撐起一片天,讓她認為他是她一生中最可靠的避風港。
隻有在某個午夜夢回的時候,他才會對著和亡妻的合照,哭得像他十八歲那年以前一樣。
可他這一刻真的感到了從四麵八方傳來的絕望,冷風無情地吹拂著他裸露在外的脖子,陸銘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比東三省的寒冷還要冷。
“我不能在這裏停留!”陸銘抹了抹眼淚,“羽兒還在家等我做飯呢!羽兒!對!羽兒!”
陸銘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盡量把脖頸包裹住,減少冷風帶走熱量。
“我還要親眼看著羽兒考入大學,我還要親手把羽兒交給她未來相濡以沫的丈夫,我還要抱外孫呢。”陸銘喃喃,慢慢往一個方向跑去,他手裏還拿著一袋袋鮮肉和蔬菜。
“我怎麼會死在這個鬼地方!我要是死了,羽兒怎麼辦!我現在死了有什麼臉麵去地下找仙兒!”陸銘不停地自言自語,眼睛越來越紅。
他不是怕自己會死,他是怕自己的女兒在他死後無人照顧,還有辜負了仙兒臨走前的囑咐。
他就這樣堅持不懈地在冰雪中行走著,他剛來時手腳還是熱乎的,現在手腳慢慢有點冰涼了。
幸好他在出門買菜前穿了不少衣服。
一件打底內衣,一件女兒親手買的的針織毛衣,一件白色加厚襯衫,和最暖和的一件羽絨服。
這讓他看起來有點臃腫。
三十六歲的單親父親總是不畏懼別人異樣的眼光,雖然他的外貌看起來就像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小夥子。
他就這樣走著,不知不覺在他身後有一條長長的雪痕,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四個小時?
半天?
陸銘摸了摸心口,若是普通人在這種冰天雪地裏走路,可能也就堅持一兩個小時就堅持不住,累倒了。
在冰天雪地裏走,不僅是體能問題,還要被四麵八方的冷風奪走熱量。
可陸銘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就是讓他的體能可以堅持那麼久呢關鍵所在。
他之所以三十多歲扔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樣,臉上沒有半點皺紋,身體也沒有半點衰老,也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