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之前(1)(1 / 2)

5年6月4日。

今氣真好,豔陽高照,萬裏無雲,陽光直射大地,產生滾滾熱浪。對於機體而言,每當環境溫度高於體表溫度時,輻射、傳導、對流不再有散熱作用。此時,蒸便成為皮膚惟一有效的散熱方式。

站在食堂門口,陳航眯著眼抬頭看,心裏默念著曾在考卷上出現過的內容。這樣的大熱,實在配不上本應陰雨連綿的梅雨季節,他嫌棄地搖了搖頭,低頭掃了眼手裏的打包盒。大熱裏,吃來吃去就這幾樣菜,實在是讓人看著都沒有胃口。拿起筷子撥弄了兩下飯菜,他露出鄙夷的神情,耷拉著拖鞋往寢室走。

前方五米處,一對情侶正共打一把傘愉快地走著,不時還能聽到傘下傳出女生的嬌嗔。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他們已在傘下膩歪地抱作了一團,這樣酷熱的氣,靠那麼近,會不會長痱子?陳航的眼裏充滿了自嘲,活該自己還是單身,連個打傘遮陽的理由都沒有。抹了把脖頸處,他非常嫌棄地想要甩幹沾滿汗水的右手。汗液隨著離心力被拋在地麵,混雜著灰塵逃離了陳航的視線。

陳航是石家莊人,考大學到武漢已是第三年。這三年中,他已經愉快地接受了熱幹麵和油燜大蝦,唯一無法適應這裏的氣。一年兩季一季半年,夏熱死冬冷死,的就是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地方。

與陳航的家鄉不同,隻是六月,今年的武漢已經異常炎熱。下午一點,陽光直射大地,地表溫度過百葉窗1度以上。每當從室內步入室外,空氣裏飽含著的高溫水分子便會撲麵而來,迅堵塞裸露在外的每一個毛孔,讓你隨便走上一會兒,便感覺像是蒸了一段桑拿。醫學院食堂11點開飯,這會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校園裏行人不多。大家都想趕緊回寢室,即便沒有空調,至少能脫掉衣服,享受一下沒有太陽的陰涼。

偶爾行色匆匆的,不是去同濟醫院實習的學生,就是回實驗室做科研的研究生。

早上從寢室出門時,何倩霖帶了兩個電扇,此時它們正立在板凳上,勻轉動著扇葉。活動室在陰麵,通風不錯。然而高溫帶著悶熱均勻分布,縱然電扇無比盡忠職守,何倩霖的後背仍舊透出濕意。她扯了扯黏糊糊的恤,擦了把臉。兩個多時,她已經將畢業晚會宣傳海報的底樣勾完,準備按著配色調顏料。

“6宇,我記得上回買的鈷藍顏料有五瓶的啊,怎麼一瓶都找不著了?”何倩霖在櫃子裏找了一圈,眉頭微皺。

旁邊一個肌膚白潤的男生聞聲抬起頭,他的眼睛大而圓,笑起來格外有神彩,穿著一件寬大的白恤,趴在另一幅巨大的木板前,手裏同樣握著筆。

“應該在吧,沒人動啊。”走到儲物櫃前,6宇在原本放顏料的最下層仔細找了一遍,果真沒有。

他抬頭看了看最上層,櫃子裏安靜地躺著一箱已經開封的顏料,他從裏麵找到一瓶鈷藍遞給何倩霖。

何倩霖道了聲謝,沾了一塊鈷藍對了底白,加水,熟練地調色。

6宇走回大木板跟前,拿著排筆繼續上色。

這是一塊用三夾板做成的,約米長1米寬的長方形木板。表麵的白紙用稀釋後的漿糊裝裱得異常平整。大家叫它宣傳板,多少年來一直是學生會宣傳部的門麵,每次大型活動總要來那麼一兩塊,吸引學院裏學生老師的注意。可能作用並不大,但下達的任務還是得完成,一群喜歡畫畫的人聚在一起,並不覺得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從進宣傳部的第一開始,6宇便跟著高年級的正副部長學裱板。關於大白板的裝裱工作還有一個法,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據稱,這個法從醫學院宣傳部成立一直流傳到現在,已然是個典故。大一在東校區幹了一年,本可功成身退,但大二搬到江北的醫學院,苦於沒有大一的學生,幹活的仍是他們這群輩分最的學生。昨裱板到半夜,6宇被周一諾賞了一個睡懶覺的恩典,而和他搭檔的周一諾則起了個早床,先來描底。

不同深淺度的藍色在何倩霖手下暈染開來,她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水粉藍色不容易做出好的漸變,看著自己的成果,這個周末其實花得挺值。十一點直接從寢室來的6宇隻覺饑餓無比,宣傳板的下邊緣快要揉到體內,與自己合二為一了。

“哎呀,老這麼硌著我的肚子,胃裏一點東西都沒有,實在很難受啊,我快不行了。”6宇站直了身體,由於一直保持趴臥姿勢,他的衣服上出現了明顯的褶皺。他找了個椅子坐下,四仰八叉占去活動室很大一片麵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