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藺臉色嚴肅:“閣下是明軍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難道就不想為死去的兄弟手足報仇雪恨嗎,難道你就甘心在這個破地方頹廢一輩子嗎,上天眷顧你讓你存活下來,並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
男子身子一震,似被說到了痛處,悲慟大吼:“如今我這副模樣還能做什麼!我就是個魔鬼!妖怪!”他的目光死灰一片:“我為自己生存,連自己兄弟的肉都吃得下去,我還是人嗎?我就是個妖物啊!這樣的妖物就算是活著也隻能受盡白眼和唾棄。”
“上天讓你存活下來,自然有讓你存活下來的道理,至於食人,你也是迫不得已,並非自己所願,你的兄弟會理解你的,他們知道你一定會盡力為他們報仇雪恨,而不是如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你若日後下到黃泉,可有顏麵麵對他們?”
“我…”他垂下頭,慟哭道:“我對不住他們…”
“既然如此,你就不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嗎?”
他驀然抬起頭,淩亂的頭發遮住他的削瘦憔悴的麵孔:“我能做些什麼?”
文藺的聲音在冗長的弄堂裏擲地有聲“你還記得當日是誰殺的你們嗎?”
“記得!”這兩字說得極有分量,仿佛用盡他一身的力氣,此時他的目光驟然如利劍般尖銳:“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忘記那塊翡翠上刻著的三個字——天鬥門!”
聞言,懷裏的落無雙抬起眼與文藺相望,兩人眼裏都閃過一絲孤疑,文藺道:“既然是刺殺,又怎麼會如此光明正大的把翡翠掛在脖子上,讓人識別身份呢?”
“天鬥門乃是星鬥大陸第一門派,有什麼不敢做的,即使做出這等通番賣國的事情來,又有誰敢說半句不是呢,它已經強大到無所畏懼了。”
落無雙聞言蹙眉:“你隻是見到那塊翡翠而已,這不能證明那些人就是出自天鬥門的。”
“你這女人莫不是眼睛瞎了?”他撩開身旁一具屍體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黑色掌印:“你倒是給我說說這花鬥拳除了天鬥門的人還有誰會?啊?怎麼不說話了?”
聽出他話語中的不屑與鄙夷,她兩道柳眉皺得更深:“那你呢,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死了,偏你能活下來。”
他眸子氤氳著一層霧氣,似有星點在他眼角閃爍:“我本來也是難逃一命,但我兄弟拚死維護我,後來他終於抵不住,死在了我身邊,臨死前,他讓自己的身子遮住我,然後叫我裝死,當時情況混亂,那些天鬥門的狗賊隻顧著殺人和迎晉軍入城,哪裏管得了我們,他們在城裏見人就殺,血腥得可怕,可那些晉軍進城後,不知為了什麼緣故,殺光了人後又退了出去,蕭城就徹底成了一座廢墟。”
沉甸甸的烏雲在頭頂飄過,文藺溫和的臉龐凝著一層冷冷的冰霜:“無雙,你覺得此事如何?”
她搖搖頭:“毫無頭緒,隻是覺得事有蹊蹺。”落無雙問道:“你見過那些人的麵孔嗎?”
那男子答道:“他們無一不是帶著銀色麵具的。”
“這倒奇怪了。”她眸裏泛著疑惑與不解:“帶著麵具,卻又把天鬥門的翡翠露出來。”
“也許,你說得對,此事遠遠沒有我們想得簡單。”文藺凝望著她:“或許真的是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