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夫郎 7(1 / 1)

“夫人,我可隻有貝兒一個孩子呀!你怎麼忍心讓他這麼柔弱的孩子掉進火坑啊!哇哇~~”

主夫塗滿厚重胭脂的瓜子臉被淚水衝出道道溝壑,看起來甚是瘮人。

娘的表情很怪異,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裏,卻毫無知覺般。

主夫見娘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哭得更大聲,相信府外路過的人都能聽到他淒厲的哭聲,邊哭還邊用手捶著心口。

爹爹一臉不忍,道:“似兒,讓為父過去勸勸主夫大哥,他太可憐了。”

不是我鐵石心腸,隻是我深知爹爹過去一定會被遷怒。明知山有虎,何苦偏向虎山行?!

緊緊按住爹爹欲站起的腿,輕輕搖頭。

爹爹呀,不是似兒想在這裏看戲,實在是這事沒法管,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您可千萬要忍住啊!

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從爹爹眼中滑落砸打在我手背,手背灼痛灼痛的。

低頭,抿唇不語,大哥嫁去述王府的事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這已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

在這樣吵鬧的大廳裏,心中的不安仍不消停,且隱隱有加重的趨勢。

漸漸哭聲遠去,人群遠去,我陷進自己的世界裏,被不安糾纏得呼吸困難。

當我在那虛幻的境界中拚命掙紮時,一道閃電撕裂黝黑的夜空,照亮大地,隨即一道驚雷以雷霆萬鈞之勢席卷大地,“轟隆”之聲震耳欲聾。

嘩—嘩—嘩—

傾盆大雨給天地間拉上一道厚重的白簾。

微偏頭,“如花,幾更了?”

“回少爺,二更了。”如花眼底疲色一片,卻仍站得筆直。

夜風夾雜著絲絲陰冷的雨氣撲麵而來。

爹爹體弱,熬不得夜,受不得涼。

深吸一口氣,拚命給自己加油鼓勁,藏在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猛然站立,“娘,夜已深。我身體不適,能否先行離開?”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的目光唰唰一片轉到我身上,似乎想在我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娘不語,無神的眼珠甚至不曾在我身上停留。

一晚上,她一句話都沒說過。

我知道,她在難過,她的心一定在揪痛著,痛到她無暇顧及周遭的一切。

她愛大哥,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大哥是她的命根子。

姐姐,妹妹,我,在她眼中隻是她的孩子,大哥則是她的愛子。

從小到大,娘一直把大哥放在心坎上疼愛著,那種毫無保留的愛曾讓幼時的我無比渴望,無比期盼,盼望著娘的眼光能有一瞬間停留我身上。

娘那麼地愛大哥,愛得讓幼時的我嫉妒不已。

還記得曾這樣問過爹爹,“爹爹,我不是娘的孩子,對嗎?”

爹爹很奇怪,道:“似兒怎麼這麼問呢?你當然是你娘的孩子呀!”

“那娘怎麼隻抱大哥,不抱似兒?”

“…….”

忍受著刀子般的眼光,強行把疲態盡露的爹爹拉起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兩道灼熱的視線灼燒著我的後背,感覺後背被燒出了兩個洞,停下萬斤重的腳步,轉動僵硬的脖子,艱難地回過頭去,順著視線,看到了大哥冒火的雙眸,哭得通紅的眸子裏燃燒著熊熊烈焰,那烈焰恨不能把我燒成灰燼。

大哥,你在恨我嗎?

恨我什麼呢?

爹爹也看到了那仇恨的火光,臉色驟然蒼白,雙手微微抖動,看看大哥,又看看我,嚅囁著雙唇。

安撫性的緊緊牽著爹爹的手,回轉頭,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大廳,回到我們的小窩。

嘩嘩的大雨下了兩天了,沒停。

天地間下著大雨,玉府裏下著小雨,綿綿陰雨像一圈一圈的看不見的絲線密密匝匝把玉府人的心纏了個密密實實。

再過一晚,大哥就得坐進花轎嫁進述王府了。

兩天裏,大哥一哭二鬧三上吊,樣樣不落。

每次娘都默不作聲,但我總能在她眼底找到那波濤洶湧的心疼。

對方不是一般皇族貴胄,是大興王朝的二把手——述王。

述王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玉家死無葬身之地。

是夜,雷鳴電閃,閃電一次次撕裂天幕,巨大的雷聲一次次把人從睡夢中驚醒。

就在我昏昏欲睡時,咋咋呼呼的如花把我吵醒,我已經好幾個夜裏沒有好好睡一覺了,無力地撐起身,帶著詢問的眼光望向如花,他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

“少爺,少爺,大少~大少爺與師爺,咳,與師爺,私奔了!”

一道閃電扯開黑暗與雨簾,劈進我的房間,照亮了如花驚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