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在哪?
據說,人死後,靈魂會進鬼門關,進鬼門關就到黃泉了。黃泉是一條路,陰魂走的路。
這條路並不寬,黃慘慘的,而路邊上,是接天的紅。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這個時節,正是花期,花色妖豔,紅似血。
摘花的那雙手太漂亮,在這陰間永遠昏暗不見天日的地方,白皙的皮膚盈盈而亮,那手,指尖骨細,指甲蓋像海裏淘來的小貝殼,瑩潤中還帶著粉。
女人不自在的握了握拳,眼前的那人……不,那妖!人不可能有這樣的絕色。
紅衣,白發。古有詩詞:豔翠春銷骨,妖紅醉入肌。形容的,大約就是眼前這廝了。
女人澄澈的眼裏倒映著他的一舉一動,素手摘花行雲流水,隻是一瞬間,卻深深印在了女人的腦海裏。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豔,帶著無法抵抗的誘惑,勾引著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
女人靜靜的站立在原地,縱使她此刻心頭起了念想,她依然靜靜的站立著,連指尖,亦不曾動過分毫。並不合身的廉價運動服穿在她身上,在這晦暗的陰曹,如一把誤入塵囂的寶器,即使行銷骨瘦,依然勁挺如刀。
那朵花,別在了耳尖。白發、紅花,那色便更豔了幾分。那廝,便是連耳朵都與常人不同些;耳廓稍尖,卻不是妖精的那種尖耳,而是小小略尖的弧度,就像是有的人類長小虎牙般,不突兀,反而更顯得別樣有趣。
那花,就這麼靠近了,在女人一動不動幾乎沉浸在美色中時。
手還是那雙漂亮的手,環在了她的脖頸處,妖豔的紅唇下,露出了尖牙,卻再也咬不下去。
女人膚色暗黑的手擒住了那滿頭的雪絲,忽視掉指尖柔順的手感和飄散在耳際吃痛的輕吟,她凝視著對方,眸色沉靜如水。那容貌,真的是與人一模一樣的。這麼近距離的看著,更覺得震撼了。常有言:美人如畫;眼前這容貌便真真的像是一筆筆描畫出來的。
酆曼珠的那種美,朝氣,年輕,也算人間罕有;而這廝,從額頭至下顎,無一處不精細,無一處不雕琢。
六尾的白狐,果然不枉盛名。風過,悲呼呼,那雪絲隨風而動,柳絮般便鋪了滿天。
薄唇輕啟,女人眸色冷厲:“信不信我扯了你這白發三千!”
幾乎是音落風止,漫天的長發順服在女人指下,白狐微挑的眉眼對上,少了魅惑,是同樣的冷色:“這世上,還沒有敢妄言撕我皮毛的!”言罷,長袖一揮,女人指尖擒著的發絲便水樣的淌走了,鋪陳在白狐身後,蜿蜒一地。
女人有點怔忪,這白狐的一舉一動,總能勾引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讓她輕易深陷。再回神,是胸前的劇痛,五道爪印犀利的從她脖子處橫劃過她肩頭,衣衫破裂,鮮血橫流,及時可怖。
眼前隻有孤零零的黃泉道。花叢深處,白霧彌漫,少了那顏色,整個陰司大地讓人覺得更加淒涼空蕩了。若不是身上的傷,那般引魂攝魄的存在,她怕是會當成一場夢。
北京城有多大?酆曼珠不知道。他拒絕了孫李好意的相送,一個人沿著北京城街道,慢慢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感覺不到累,從夜幕到清晨,從破曉到豔陽,第一次,他第一次覺得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