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1 / 2)

嚴霜靜靜地坐在父親的床前,眼見嚴青的呼吸慢慢的平緩了下來,似乎從昏迷的狀態進入了相對平靜的正常睡眠,總算鬆了口氣。她站起身來,覺得眼前一黑,無數個金星在眼前晃動,險些跌回到椅子上去.

她定了定神,站了一會兒,眼前晃動的星星慢慢消失,昏暗的視線也逐漸亮了起來,這才伸手給父親掖掖被角,慢慢地走了出去。

外屋的女使(注1)見她出來,匆忙行禮,嚴霜叮囑了幾句,看兩個女使走進父親的臥室,這才走到花廳,重新坐了下來。

花廳裏,家裏的老管家嚴五已經等候多時了。嚴霜跟那鬢發斑白的老人福了福,嚇得嚴五連連擺手:“大娘(注2)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跟我行的什麼禮?這可受不起。”

嚴霜苦笑道:“五叔,這陣子家裏家外若沒有您幫襯著,早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了!您有什麼受不起的呢。”說罷打了手勢,屋內的女使紛紛退了出去,她這才繼續說道:“五伯過來,可是那事兒查出來了?”

嚴五點點頭,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大娘猜得一點都不錯,那賈神仙果然是被人收買了的。我讓王校尉帶了人拿了那老騙子,稍微一嚇唬,他便說了實話,是城西盧家的三郎掏錢買通他,讓他趁太尉病的迷糊(注3),杜撰了‘天降貴婿’這個說法。恐怕那日的匪徒也是那盧三招的,隻為了到時候他殺將出來,‘救了’大娘,好充作那‘貴婿’。”

嚴霜氣的搖搖欲墜,險些栽倒。她千裏迢迢從開封匆匆趕回來,本就累的瘦了一圈兒,一到家就又忙著父親病倒留下的爛攤子,早就被折騰的隻憑精氣神來撐著了。前幾日為了父親的暈倒給她留的話,也是為了給父親衝喜,不得不招了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做上門女婿。她一貫心高氣傲,本就因為這事兒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聽說自己的終身大事竟是被人算計的,更是被氣得幾乎暈過去。

嚴五見嚴霜情況不好,忙攙了她坐下,他是嚴霜祖父昔日的書童,如今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倒也沒那麼多忌諱。伸手給嚴霜倒了杯水,勸道:“大娘忙了這麼久,喝口水。”

嚴霜接了水杯一口口咽下,情緒也慢慢地穩定下來,又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母親在世的時候,跟杜娘子交情不錯,盧家在太原做生意,阿爹對他們也算照顧有加,如今怎地就如此的算給於我?”

嚴五臉上露出點兒哭笑不得神色來:“這事兒怕是跟杜娘子沒什麼幹係。杜娘子年輕的時候跟著盧老財四處闖蕩,累壞了身子,早年一直沒生下一兒半女,他家的大郎二郎,都是盧老財一個養女(注4)生的,杜娘子年近四十,才得了盧三這麼個嫡子,盧老財跟杜娘子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他,早早的給他兩個兄長分了家,生怕他因為年幼,日後兩人不在了,吃了什麼虧。這會兒誰不知道大娘是要做坐產招夫的,他們夫妻怎麼會讓他給咱家做上門女婿?”

嚴霜聽了呆了呆,思忖了一下道:“五伯的意思是,這事兒應該與他父母無關了?”

嚴五道:“恐怕是這樣。”

嚴霜道:“我倒也聽說過盧三這廝,照人們說的,他被嬌慣的厲害,純粹是自己胡鬧也是有可能的”

嚴五點頭道:“那位三郎是出了名的草包,所以不知道大娘是要招贅的也是尋常的,偏這事兒辦的倒有幾分頭腦,十有八九是他身邊的人給出的主意。至於到底是誰攛掇了那盧三,咱們倒也不必再去管他,隻要盧老財知道自己兒子幹的事兒,自然會查個清清楚楚。”

嚴霜道:“也隻能這樣了,家裏亂成這樣,我也沒精神去管他家的爛事兒去,隻盼別的人不要再來煩我才是。”說罷輕輕歎了口氣。

嚴五見嚴霜一臉疲憊的模樣,心裏也不好受,她再早慧,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小娘子,本該高高興興的上學,等及笄了,再由長輩慢慢尋一門好親事,再籌備個三兩年嫁人也不遲。大宋不比前朝,小娘子普遍嫁的晚,好人家的小娘子大多二十上下才嫁人……可就因為這個混賬盧三郎,害得她小小年紀就不得不招了那麼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做上門女婿。想到這裏嚴五心裏越發難受,嘴上卻勸道:“這些事兒其實都無關緊要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大娘也算有了夫婿,任他們怎麼算計——”說到這裏他也說不下去了!他們家大娘招的那個夫婿,一身的古怪,也就是長得還算過得去,可言談舉止,比那個紈絝盧三都不知道差到哪裏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