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末,季風挾著水汽讓這座坐落於國內東南卻並不沿海的小城有了些許潮意。午後,一場雨過,位於一條逼仄巷道的健身館迎來了一位陌生麵孔。
健身館的裝飾顯得有些破舊,加上又開張在這條有些偏僻的巷道裏,招攬生意的能力實在比不上那些繁華地段的高級健身館。如果不是那位負責健身的教練的確水平夠高,而且價格公道,適合這座小城的收入水平,想必生意難以維係。不過現在正是午後,一般的上班族都沒時間趕來,隻有零星倆三個家住得臨近的中年婦人在館裏鍛煉。健身館共有三層,一樓和二樓用於健身教學和自由鍛煉,而三樓是館主和小館唯一一位健身教練的住處。據巷道的老人說,小館的館主和教練都是外來人,不過落腳在這的時間也不算短,看健身館風吹雨打的斑駁牆麵也知道起碼有個幾年光陰。
說來奇怪,除了第一批來健身的人由館主教過,後來的人別說讓那位據說是老兵退役的館主教了,甚至都沒有看見過那位館主。後來就一直是自稱是館主雇的教練負責這個小館,本來顧客還有些懷疑這個當初怕是二十五歲都沒有的年輕人有沒有能力,而這份懷疑自然過了一段健身的時間就被打消,所以館裏回頭客還算可以撐得下小館開張。
現在那位對於樓下幾位老熟人來說很是陌生的女人徑直來到三樓,這一舉動不得不說引起她們的極大好奇,畢竟小館很少招來像那人般的年輕幹練的女子,當然還很漂亮。所以她們開始輕聲討論這是不是教練阿澤的女朋友,畢竟這幾年除了有個帶股書生氣的年輕人偶爾會來這,阿澤幾乎很少在小館外再有朋友,更不用說和女生交往。
但事實顯然不是那幾位婦人所猜測那樣。首先,張澤並不認識這個有張瓜子臉,長得挺精致的女人。其次,張澤也不歡迎這個女人,或者說這個女人背後的某些人再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所以,走上樓梯的女人沒能進入張澤的書房,隻能在門前和這個狼狽至此的家夥對視。
顯然,狼狽成了紀萱對這個曾經被寄予很大希望的軍中新秀的第一評價。但公文包裏那份文件是那位已經在軍中取得中將軍銜的長輩嚴令必須親手交接給對麵的人。紀萱還記得那天當自己拿到這份文件時,那位被自己自幼視為偶像的長輩將文件遞給自己時神色中的猶豫,紀萱自然很想知道文件內容,但既然沒有被授權,她始終把這份文件當做機密對待。看著眼前青年一臉不耐,和自身還算清秀的長相極為不符的表情,紀萱開始懷疑這次任務有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當紀萱看著眼前青年不耐表情始終沒變,覺得實在沒意義,於是打開公文包拿出裝有文件檔案袋遞給對方並準備說幾句交接話語。可在她剛張嘴,還沒有聲音發出的時候,她看著那個青年臉色忽然變了,沒有驚訝,有的隻是眉頭緊皺、臉色忽沉下的憤怒和厭惡。順著青年的目光,紀萱看向了檔案袋,這才注意到本來普通的檔案袋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隱隱勾勒的一把匕首的圖案顯出輪廓,本來已經沒怎麼關注這份檔案的紀萱聯想到眼前青年的身份,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那隻神秘隊伍的文件,怪不得會讓一位中將動容對待。
將注意力放在檔案袋上的青年顯然沒有在意麵前女人的心思變化,看著陽光下匕首圖案的絲絲紋路,張澤慢慢恢複平靜,臉色也漸漸緩和,隻是接下來低緩卻冷談的語氣說明張澤心情更加厭煩:“這裏不歡迎你們,好走,不送。”女人是孤身前來,那“你們”顯然是指傳出這份文件的人。話落,張澤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女人,便轉身拉開書房的門,慢步走了進去,隻是沒等她跟上就又關上了門,雖然沒有再落一層鎖,但拒客的態度表露無疑。
門裏,張澤拉上窗簾,在昏暗的光線下癱坐在椅子上,慢慢將頭低下,用手蓋住臉龐。張澤沒有哭的打算,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心境如此波瀾易起。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教過自己無論麵對什麼,笑對先不說,起碼得藏得住悲傷,裝也得裝出一副樣子給自己看。想著那個總是沒正行的男人一本正經地教訓當時在外麵惹事被揍,回家就哭訴的自己和孔儒,張澤放下手掌,就按原來的姿勢繼續坐著,想著十多年前那個家,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