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光逆(1 / 2)

人的一生,或因年少迷惘,或因無知輕狂,總是會做出一些將來會後悔的事情。待到一朝醒悟之時,卻往往是為時已晚,無法挽回,徒留遺憾。

許多人往往在晚年時追悔,說如果再給我一次人生,我將會如何如何,但,若是上天真讓你一切都能重新再來,又會如何呢?

是否真能把握住一切,不使流年虛度?

連玲一覺醒來之時,猶以為還身處那些五色斑斕而又遙遠得無法觸及的夢裏。

她睜著眼呆呆的在床上躺了許久,方慢慢的回過神來,怔怔打量四周陌生而又依稀熟悉的場景。

首先,入眼所見的,是顏色烏黑發黃的天花板,由一塊塊仿佛快要朽爛的木板拚湊而成,在昏暗的光影裏還能看見上麵有雨水經年浸漬出的一塊塊形狀不一的汙垢痕跡,木板與木板拚湊出的縫隙裏,蜘蛛織出的網上落滿了灰塵。

眨了眨眼,她呆滯的轉過有些僵硬的頸子,繼續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小小的臥室,大約七、八平米左右的麵積,光線昏暗,分不清是在夜裏還是傍晚,泥灰糊出的牆壁已經有些發黃,角落裏到處是發黃的沾滿灰塵的蜘蛛網,身下躺的,是一張不知年月曆史多久的木板床,鋪著破舊的被褥和棉絮,床邊一張同樣破舊卻擦拭得很幹淨的木桌子,上麵擺放著幾本書籍。

無視身體清清楚楚傳來的酸痛的感覺,無視喉間傳來缺水的燒灼,也無視頭腦仿佛睡了很久後的清醒,連玲快速的閉上眼,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眠。

雖然在夢中入眠會怎樣她不知道,但是她知曉,這一定是一個幾可亂真的夢境,因朝思暮想,日有所思而幻化出來的夢靨。

直到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隔著牆壁響起。

“秀英,我……我真對不起你!”

這聲音……

連玲攸然身體僵直,一下睜開眼來,側頭,看向這間屋子唯一通向“外界”的門,也即聲音傳來的方向,滿眼震驚的凝神細聽。

有女子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在隔壁響起,“連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呢?我既然嫁給了你,就是你連家的人了,何況……婆婆是因為我生不了男娃才執意分的家,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才是。”

“不,”結結巴巴的老實男音有些急切的響起,又有些沮喪的說道,“是哥嫌棄我沒本事,才慫恿媽分的家,我……總之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比村裏的所有男人都要更有出息的。”女子的聲音帶笑,卻仍是低低柔柔的,“管它是什麼原因,咱們都結婚七年了,孩子也那麼大了,我想反悔嫁給你已經太遲啦,而你要想反悔不要我,我也絕定不依。”

“我怎麼會不要你……”老實的男子聲音高高的揚起,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去,結結巴巴的說道“能娶到你這麼賢惠漂亮的媳婦,是我一輩子的福氣。”

“你小聲點,孩子在睡覺呢。”女子似是有些害羞,聲音低低的說道。

“我……我忘了。”男子愧疚的越說越小聲,仿佛還能看到他不好意思低下去的頭,老實而又靦腆。

隔壁的談話聲依然在繼續,卻越說越小聲,從一些模模糊糊的字句,漸至聲不可聞。

連玲睜著眼,隻覺喉間似乎有什麼堵住了一般,有兩個字卡在那裏,卻怎麼也吐不出來,直堵得她四肢僵硬,頭腦混亂,眼前一陣暈眩眼花。

爸……

媽……

想張嘴呼喚出那兩個陌生而又熟悉到骨血裏的稱呼,卻努力到嘴唇顫抖,喉頭滾動,手腳發軟發麻,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太過激動的結果,就是她白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在哪些昏昏沉沉的夢裏,連玲依稀記起了自己兒時。

連玲出生於八、九十年代一個極為平常的叫做連家村的小山村,村裏住著二、三十戶人家,大多姓連,而連俊,是連玲父親的名字。

連俊人如其名,長得一表人才,且因被連玲的爺爺連老漢送入學堂讀書到高中畢業,肚子裏頗有文采,人又很木訥老實,未結婚前是周圍幾個村莊眾家閨女心心念念要嫁的對象,在媒人的撮合下娶了隔連家村好幾個村寨的馬家社孫家的姑娘孫秀英,也就是連玲的母親。

孫秀英長得十分漂亮,人又心靈手巧,溫柔大方,是馬家社公認的村花,孫父頗會經營,做了點小本生意,在農村可算得是富貴人家,正因如此,孫秀英眼界也十分高,即使在十六歲後家中門檻都快被媒婆踩爛,即使也有很多算是有錢人家上門提親,卻都含笑不應,直到最後看上了連玲的父親,一個家中貧困,卻頗有文采,老實誠懇而又靦腆,在村上小學當教師的英俊小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