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也不知是歎夏宣,還是歎自己,開門進了屋。
話說夏宣可憐兮兮的待在院內,不時抬頭看雲層後烏蒙蒙的太陽,心想,也不知什麼自己和她的關係能夠撥雲見日,雲開霧散。
“咳,你進來吧。”雨樓開了屋門,招呼他進去。
能夠登堂入室,才能進一步發展。夏宣進了屋,先掃了一圈屋內,見擺設簡單,便假惺惺的道:“多了一張嘴吃飯,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雨樓頗為吃驚,但仍冷著臉道:“你又不常住,偶爾接濟個人,我們還垮不了。”
夏宣指了指裏間,擔心的道:“都誰在屋裏,我兩手空空的來,他們不會怨我罷。”
“我和妹妹住正屋,赫珍他們住東廂,張媽住西廂。現在你來了,叫張媽晚上搬我這屋住,你住她那裏。”雨樓道:“你規矩點,否則別怪我沒警告你,打你一頓,攆你出去。”
夏宣連連點頭,雨樓臉色才緩和:“好了,進屋坐吧,先烤烤火。”
他才走進裏屋,就見卓雨堰坐在炕上寫字,瞥了他一眼,重重哼了聲,頭也不抬的挖苦道:“我還以為我姐打哪撿回來的叫花子,原來是您呀。”
“……。”夏宣唉聲歎氣的看向雨樓。
雨樓走到妹妹跟前,低聲道:“你好歹是他領回來的,就當是償還他人情,叫他吃幾頓飯罷。雨堰乖,別這樣,不好。”
雨堰把毛筆掛起來,道:“姐,我就是覺得他不像好人。”然後對夏宣道:“有權勢時調戲良家女子,現在沒權勢了,跑上門來吃嗟來之食。”說完,下地穿鞋往外走:“我去看張媽和小寶。”路過夏宣身邊的時候,呸了一聲:“你不過是出身好罷了,沒了爵位,你果真什麼都不是。”
夏宣心裏道了聲忍,他來不是和熊孩子吵架的,他在乎的唯有卓雨樓一人,其他人的態度無關緊要。甚至從某個方麵說,其他人越是對他不好,對他越有利。
雨樓見妹妹出口譏諷夏宣,一瞬間有那麼幾分擔心,怕惡言惡語刺激的夏宣狗急跳牆,當即翻臉。不過夏宣並沒生氣,隻是默默的到火盆前烤火,好似沒聽到雨堰罵他。
雨樓道:“她還小,你別和她計較。”
“沒什麼,這些話我聽的多了。”夏宣微笑道:“不怪她,咱們相遇時,我的確不怎麼正經,嚇到你妹妹也不奇怪。”
‘那你現在呢?洗心革麵了?”
夏宣恨不得立即握住她的手,做一番發自靈魂深刻的檢討。但礙於剛見麵,不好衝動,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洗心革麵了,隻是對人世疾苦有了點自己的感悟。自己的痛是痛,別人的痛也是痛,以前不明白,後來自己倒了黴,才懂這個道理。”
“……。”雨樓很是不適應。以前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的夏宣哪裏去了?
夏宣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她,擠出苦澀的笑容:“瞧我,怎麼絮絮叨叨淨說自己的事了?你說說你自己。”
“不是跟你說過了麼,開了繡莊糊口。”雨樓道:“旁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嗯,你的性子還和以前一樣,這一年多幾生變故,好在你還沒變。”夏宣連道:“真好,真好。”語氣中頗有幾分唏噓。
他都這樣了,雨樓不好再‘虐待’他,便道:“你先烤烤火,一會赫珍回來,讓她給你拿件泰生的衣裳換了,把你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晾幹。”
“謝謝你,你真好。”他佯作無心的說,然後繼續烤火。
他轉了性子,也挺叫人受不了的,她發現自己的確隻適合過平淡的小日子,心狠不下來,見不得英雄末路,連狗熊末路也見不得。見到弱者,哪怕以前非常討厭對方,但當對方示弱了,她也就沒心情再踏上一腳了。
比如現在的夏宣。
不一會赫珍送飯回來,雨樓從她那要了件泰生多餘的衣裳,回來拋給夏宣:“剛做的,泰生一次沒穿過,你別嫌棄。”
他看了眼四周:“我現在就換嗎?”
“我看你衣裳有開線的地方,你脫了,我閑著給你補補。”說完,去炕裏拿針線筐,從裏麵找尺子。等她回頭,見夏宣還抱著衣裳,便問:“怎麼不換?”
他抱著衣裳道:“等你走了,我再換。”
這家夥以前沒機會也要找機會耍流氓,現在矜持的像換了個人,她凝眉:“你現在把外衣脫了,穿著中衣,我給你量量肩寬腰長,你走前給你做身新棉衣帶著上路。”
夏宣腦袋連連搖頭:“不用你費心,咱倆非親非故的,你給我做哪門子的衣裳。”
他如此拒絕她的親近,不是真的變成了柳下惠,而是他發現自己百密一疏,隻換了舊衣舊襖,裏麵的中衣還穿著上等好料子做的。現在隻著中衣叫她量,非得露餡不可。
嘿!她好心,他居然不領情,雨樓氣道:“臭美,誰想和你有什麼關係!可憐你罷了!我正好省事了!”說完,剜了他一眼,把針線筐一扔,氣衝衝的走了。
夏宣見人走了,趕緊把外裳換了,然後抱著被雨夾雪打濕的衣裳到外間找她:“雨樓……。”
她板著臉道:“幹嘛?”
“你幫我縫補一下吧。”
“你是我打路上撿回來的,我和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麼幫你縫補衣裳。”
夏宣想了想,道:“那我給你錢。”為了顯示自己過的不好,總光顧補衣裳的鋪子,他道:“在軍中要一兩銀子,你這裏要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