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1 / 3)

夏宣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坐到天黑,心裏明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可仍舊存著那麼一絲可笑的僥幸,或許他們會遺忘了東西回來拿,或許他們隻是附近的鎮子走親戚,傍晚天黑就會回來。

春寒料峭,屋內沒生炭火,更沒人氣兒,夏宣在黑暗中守著,直到手腳凍的冰冷,銀盤似的月亮掛上了樹梢。他才扶桌站起來,最後看了眼這在個屋子,牽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踉踉蹌蹌的出了門。

她騙了他,說什麼十日後相見,不過是迷惑他用的,還有那晚的妥協,想必也是這個目的。他相信她,不,他相信自己能夠靠自己的誠心打動她,不再做傷害她的事,所以連個探子也沒安插,以至於她走的輕鬆,他完全被蒙在鼓裏。

夏宣渾身無力,費了好大勁才翻身上馬,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打馬回到的桃枝胡同,渾渾噩噩的,全程像是夢遊。

可是就算他安插了探子,在她出逃前發現了她的行蹤,又能如何呢?她的心始終是想離開的,留得住一天,留不住一生。

他累了,或許他真的該早些放棄,何至於在今日被傷的千瘡百孔後,失敗的如此狼狽。

夏宣在桃枝胡同坐到天亮,叫薯兒打了水給他洗了臉,便往國公府回了,裏出門前,他告訴薯兒:“這院子留給你了,和你媳婦好好看屋。”

薯兒一怔,牽著馬匹仰脖問:“爺,奴才愚鈍,您說這話是……?”

夏宣笑了笑,什麼都沒說,揚起馬鞭策馬往府邸回了。

越是離桃枝胡同,他越是心痛,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再不會回頭看一眼,他要徹底訣別卓雨樓,從這裏開始。

他已經請奏去邊疆了,雖不知皇上會安排他去哪裏的軍中,但他相信,去閉塞嚴酷的邊疆是他忘記那個人的絕佳機會。

夏宣之前一心撲在卓雨樓身上,自上次回來,他有些日子沒回鎮國公府來了。還沒進府邸,就見門口停著數量車馬,他心道奇怪,難道家裏有什麼喜事了?

進了大門,本想往自己的院子走,卻被幾個人圍住,一瞧都是五軍都督府的相識。

“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

他覺得可笑:“我何喜之有?”

“高升難道不是喜事麼?”其中一位道:“國公爺還不知麼,皇上提了您做中軍都督府僉事。”

夏宣愣住,茫然的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諭令就到了咱們大都督府,早有人報過喜了。”

夏宣眨了眨眼睛,他完全蒙住了,推來這些人:“容我……容我換身衣裳,你們稍後慢等。”

一路來到父親的院子,守門的仆人告訴他,說老爺和白公公在前麵的客廳說話。夏宣去時,正趕上白公公出來,兩人迎麵相見。

白公公一驚,忍不住頗失態的上下打量夏宣:“國公爺,咱家聽說您病了,為了朝廷,您也得注意身子啊。”繼而意識到失禮,恢複了一貫謙和的態度,笑道:“您一片拳拳報國之心,皇上全明白。可像您這樣的才俊,皇上哪舍得外放呢。國公爺,報效朝廷,並非要去邊疆,守家在地,統領中軍,拱衛京畿安全,也是一樣的,您說是不是?”

夏宣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但白公公在場,他忍了瘋癲想笑的衝動,畢恭畢敬的道:“夏家世代忠君,不管是邊疆還是京畿,誓死守衛皇上。”

白公公空扶一把,低聲道:“皇上看中您,國公爺,前途無量啊。”說罷,抬眼看天:“時辰不早了,咱家告辭了。”

夏宣便一路送了白公公到了二門處,杵在門口呆怔著。過了許久,他扶著門框,低頭自嘲的咯咯笑道:“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老天爺在捉弄他麼,他想要的東西,一件不給他。

雨樓走了,想去邊疆,偏提了中軍都督僉事。

“哈……哈哈……。”

世人多無奈,原來他夏宣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夏宣年紀輕輕就得了如此要緊的官職,之前了解他秉性的人,瞧他不順眼準備挑他毛病告狀的,都等他繼續囂張猖狂,春風得意馬失蹄,畢竟好多武將都是死在‘驕縱’這條路上的。

從夏宣以往的性子看,他不猖狂驕縱一下,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

可太陽還真就打西邊出來了,升了二品的都督僉事後,不僅沒大宴賓客,連他的生日都沒擺酒席,讓想巴結的人送禮無門。更吃驚的是,他收拾了行李卷,先是住進了中軍都督府,全身心投入到公事當中。

第二年,幹脆把自己下放去了中軍都督府下屬十幾個衛所中摸爬滾打,平日裏監督訓兵,逢年過節才回國公府一趟。

鑒於他的轉變太大,不知何時起有了種流言,說夏宣寵愛的一個美女死了,他受了刺激,看哪個女子都不如他原先寵的那個,日子久了,居然隻能看得上男人了。

改糟蹋良家婦女為糟蹋軍中男子了。

然後就有腦子不大靈光的軍官,信了這謠言,投其所好,宴會喝酒時,真的送了幾個小倌給夏宣,惡心的夏宣當即暴跳如雷,拿鞭子將那軍官好抽了一頓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