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相的快給我滾開!”
直到今天,方子希都清楚記得。
十歲那年,帝都玄城外,在他被一群同齡孩童嘲笑辱罵時,似從天而降記得那一道聲音。
那聲音帶著些許稚嫩,卻又夾雜著一絲傲氣。
“你叫什麼名字?”沈辰風看著低眸不言語的他。
方子希一愣,並沒有開口。
“我叫沈辰風。”他咧嘴一笑,話間帶著孩童的稚氣。
“方子希。”他微微抬眸,嗓音清澈如一汪淺潭中分離而出的一滴一滴晶瑩水珠,顆顆滴落在心頭。
見了他的正眼,沈辰風著實一愣。
他從未見過這麼美的一雙眼。
清瀲中有些淺淺波紋,悠悠蕩開而去,卻是直接蕩進了沈辰風的眼。
而那溫潤麵容,清雅玉華,看進眼裏宛如被春日柔柔柳絮輕撫而過,讓人心裏不由眷戀這種感覺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去。
在那一瞬間,沈辰風雙眼錯愕眨巴眨巴間,開口道:
“你,你好美…”
“……”
“要不,等你長大後,嫁我如何?”
“……”
“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決定了!我沈辰風長大後一定非子希不娶了!”
“……”
沒錯,這便是方子希與沈辰風的第一次相遇。
但方子希從來都看不到他的模樣。
方子希,從小眼盲。
“子希阿。”
麵前一陣輕風帶過,方子希回過神來,溫眸微轉,熟悉的氣息飄遊而來。
“我聽說玄城近來熱鬧。城南修了棟‘暮樓’,環境優雅,是個聽風聞香的好地方。我帶你去如何?”沈辰風嘴角含笑,湊近方子希一點,細細盯著他的雙眼。
方子希的眼真的很美。
潤溫清幽,淺紋蕩去,曳動了初春的種種悠柔。
那眼,美過了芙,美過了蓉;美過了溫潤白雪,美過了絕世花紅。
“王爺是想去嚐暮樓的菜品吧。”方子希毫不留情地道破了沈辰風的“陰謀”。
“據方某所知,那暮樓因其菜品新穎味美,加上大氣的樓房建築,已算得上是玄城最大的酒樓了。”
“…”陰謀被拆穿,沈辰風尷尬了。
這段時間子希你不是都沒出門嗎?怎麼還能了解到這麼多呢……
“…哪有阿,我這不是看子希很久沒出門了嗎,怕子希悶得慌想帶子希出去轉轉…子希竟這麼說我…”
頓時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子希好狠的心…”磁性動聽的聲音被他壓的可憐兮兮。
“……”方子希麵上一扯。
沈辰風,你的臉呢!
相處八年,沈辰風臉皮之厚,已到了超凡脫俗的境地,絕非常人可及。對此,方子希深是有體會。
麵上依舊漠然,方子希起身,卻是順便摸起了身邊桌上的一條白紗帶。
將紗帶一頭遞過去。
“走吧。”
某人臉上頓時開了花。
果然他的子希是最好的。
接過一頭,沈辰風看著他:“不用備馬車麼?”
“許久未出門了,走走吧。”
“嗯,好。”
基本上每隔半月,玄城的某條街上就會出現這樣一番引人注目的場景。
擁著清逸俊容的墨衣男子,左手纏著一條白紗帶。紗帶的另一頭,纏著的是一位白衣男子如溫玉般剔透的右手。遠遠看去,那紗帶似與男子的手和為了一體。
男子雪裳襲身,一雙溫眸似裝進了滿世芳華。其流轉間,芳華溢散,冷峻絕美的麵上少有動容,卻已醉去了一片繁華。
墨衣男子時常側頭與之交談,手卻是將紗帶緊緊握住。
這般傾世的場景,玄城百姓早已見得。可每每見著墨衣男子那般謹慎牽紗而行,心裏還是會不由憾然。
沈辰風沈王爺,當今聖上第七弟,自小文武雙就,天賦越於常人。
其待人,談不上冰冷如霜,但絕算不得熱情似火,那般的漠然孤傲總會讓人不由從心裏望而生畏。
但是!
他對身邊那位絕美男子是特殊的。
如水的語氣,如三月暖陽般的笑顏,看著那人時,眼中從未有過冰冷,而是滿滿的在乎和暖意。仿佛隻是看著身邊人,便是他最滿足的事。
那人是誰,又為何能讓冷麵王爺待其如此不同——這是玄城上下百姓一直都不知的問題。他們隻知,那人從小與王爺交好,另外——
那人眼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