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熟悉之影(2 / 3)

他微挑了下眉,斜眼道:“你很喜歡取綽號?你喚四弟‘招風耳’,如今還想叫我‘黑炭’,看來你還不太知曉你如今腳下踏著的是誰的山頭。”他突然變臉倒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黑炭”二字難道擢到他的痛處了不成?真是個奇怪的寨主。我望著他不再開口,他微微舒了口氣,臉上倏然恢複笑容:“我們來說一件正事。”看我仍是不接話,他繼續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幫我製火器。”

製火器?難道是為了我的那個霹靂火球?“我為何要幫你?”我眯眼冷笑,他似是完全不在意我的反應,肯定地笑道:“你會答應的。”

“噢?”我輕吟一聲,看到他右眉稍稍一揚,眸中笑意綿綿,如此精明的男子怎會輕易說出這樣的話,莫非他……,“你想拿什麼要挾我?”。

“要挾?”他回轉身慢慢走近我,“你倒說說,你有什麼可以讓我要挾?”我輕笑:“步大寨主做人一向這麼不爽快麼?”他沉默不答,背光中看不到他的麵目,“我若不願,你又將欲意何為?”

“你會答應的。”又是這句話,“這是個平等的交易。”交易?他這話是何意?“隻要你能製出我所要的火器,我便答應你一個請求。”

“請求?”我仍有些不解的望著他,“沒錯,隻要不危及我的生命,任何請求我都會為你達成。”我聽得出他話語中絕不是在開玩笑,“那麼,若是要你放我離開這裏呢?”這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

他沉默半晌,黑暗中仍是不見他的表情,他會答應麼?

“我會放你走。”他最終淡淡說道。聽到這幾個字,我心下卻仿若終於找到了落腳之處般踏實。雖然他們自稱山賊,我卻從未見過他們做過任何慘絕人性之事,而且此時他也沒有強行逼迫於我,若是他答應放我離開,我想我應該可以相信他所言,再者,眼下我似乎別無選擇,我不禁揚起唇角輕笑,為何總是讓我在極端中選擇,看似給了機會,其實結果在一開始便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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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蓉姑娘的寢房,為何要我來這裏?還未到門口,他們嬉戲的笑聲便傳入耳中,我整了整身上的男裝衫袍,正欲抬手扣門,屋裏便傳出步大寨主溫柔含情的聲音:“蓉兒,這世人最愛你的人便是我。”蓉姑娘嬌嗔道:“我不信,你定是與那些姑娘們也總這般念叨。”我一時怔住,沒想到我也被他差點兒唬了過去,還以為他對展芸字字真心,誰知那句“最愛你的人便是我。”他一天可說上十幾遍,還是對著不同的女子,這位步大寨主可真不簡單。

“喀吱……”門突然被人由內拉開,步大寨主的那張黑臉顯於眼前,沉聲道:“沒長手麼?杵在這兒作甚?”接著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模樣不錯。”

我嗡嗡沉聲道:“謝謝誇獎……打擾了。”我望向他身後姍姍行來的蓉姑娘。步大寨主瞟了一眼身邊的蓉姑娘,笑念道:“嗯,是有些打擾。”蓉姑娘望了望我,又轉向步嫋疑惑道:“這位公子是……?”

步嫋一手摟住佳人的纖腰,溫柔笑道:“他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他叫阿古。”容姑娘又迷惑地望向我,“為何你要戴上白色的麵具?”為何?當然是要你們再也認不出我唄,我微咳一聲,側頭望向步嫋,這個難題就留給你說給佳人聽吧。

步嫋會意淡淡道:“他臉上曾受過傷,傷疤極醜,怕嚇著別人。”蓉姑娘有些歉意的望著我尷尬一笑,我輕輕點頭,“沒事,我不會在意。”

接著,步嫋又與蓉姑娘甜言蜜語一番後才提步帶我向禁地行去。入了禁地我更加肯定先前的猜測,這裏不僅製火器,還打製各種兵器,雖然很想知曉他們究竟效命於何人?可我知道這不是我該問的,我現下隻須製出他所要的火器,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覺得如何?”步嫋笑問道,我看著正在忙碌打鐵製器的工匠們,原來這就是小豬口中的“男人們的天地”,他們爭強好鬥,每時每刻都夢想站在最高處俯望這一片江河山川,最後換來的又是什麼?還不是孤家寡人、枯骨一具,我不理解,更不想理解他們的想法,這世上難道真容不得那些想平凡生活的人麼?

“你來了。”側頭一看,招風耳正麵無表情的望著我。步嫋笑道:“四弟,你帶她去那間特製的火器房。阿古,兩日後我要見到第一件火器。”

兩日?這個步大寨主似乎想要試探我,看來那小小的霹靂火球隻是讓他找到我這個“希望”,而最終我能否完成他所要的火器,他心下並不確定,那麼這第一件火器將成為我們交易的開始。我笑著肯定地答道:“兩日後一定製出你要的第一件火器。”步嫋聞言嘴角一揚,我接著側身向招風耳微微頷首:“陸大哥,請帶路!”

跟著招風耳行到火器房,首先四處打量一番,房間不太大卻像極了記憶中洛城裏的那間密室,鐵壁圍繞,石桌長立……那時的我少不更事,閑來無趣最愛同師傅作對,他命我彈琴,我偏去摸魚,他命我練陣,我偏去爬樹,如此折騰來去,師傅一怒之下將我關進了密室內麵壁思過……在那裏,我第一次分享另一個人的秘密,他是師傅的義子,也是我的師兄,他告訴我這間密室乃是他秘密煉製丹藥之處,他還在這裏研製火藥的配方,他曾自信滿滿地說要製出世上最厲害的火器……似乎就是從那時起,我們攜手十年不離不棄,歡笑與共的日子點點沁上心頭,原來我還記得,不曾忘卻分毫。可惜命運捉弄,良人轉眼成惡魔,回首初時,似乎從一開始他行事作為中便隱隱透著無限的野心與抱負,是我不曾在意,或許是根本不願在意?一個伴我歡聲笑語的少年,一個待我如珠如寶的男子,我將他美化模糊成我的良人,最終卻仍是逃不過真相的殘酷撕裂,他終是露出本來的麵目,如今我是這般憎恨於他,但是腦中卻還清晰記得他教我配製的火藥,命運真是個讓人咬牙般可笑又可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