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雪積了厚厚一層,淹沒了半隻馬腿,馬車吱呀吱呀的發出沉悶的響聲,灰蒙蒙的天,空氣壓抑而沉悶。
雪地上盤旋而至的雄鷹發出一聲尖銳的戾嘯,雄壯的雙翅掠過雪地激起一陣雪沫飛揚。
銀裝素裹的山地間,黑色的影子串聯成一線,綿延數十裏,隊伍的兩邊都有火紅的旗幟,上麵繡著金色的火鳳。
那一個個的黑影都是身穿著黑色鎧甲的士兵,外麵裹著一層濃黑色的披風,雪淹至齊膝蓋,每走一步都異常的艱難。
同行的也有為數不多的馬車,走在最前方的馬車周邊聚集了不少人,隻見一人高高舉起手裏的火紅色大旗,隨著一聲沉悶的腳步聲傳出,隊伍便停了下來。
“雪路難行,稍作歇息!”說話的人嗓音嘶啞,像被嚴寒凍裂了嗓子,隻見他解下自己的虎皮麵罩,露出蒼白的麵容,大口嗬著白霧。
“稍作歇息,稍作歇息!”
……
號令一聲聲地傳達了下去,將士們把自己的腿從雪地裏拔出來,盤膝而坐,原地歇息。
“袁戈!”馬車裏傳出一聲輕微的聲響,女子清潤的嗓音傳了出來。
“公主!”袁戈向前走了幾步,他個子很高,魁梧而高大,鹿皮長靴踩在雪地上嚓嚓作響,懸掛在他腰際的長劍晃動著,和著那玉佩當當直響。
“公主,斥候來報,前方的積雪更深!”嚴寒十二月,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在棲鳳國降落,他們已經在這種惡劣的雪地裏走了四天四夜了,糧草都用盡了。
袁戈清朗的麵容上浮出一絲焦急,多年的軍旅生涯總結而出的經驗在告訴他,若是再沒有支援,他們很難能活著走出這塊雪地。
“咳咳咳--”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傳了出來,車簾一掀,一身戰袍裝扮的女子跳下了馬車,手裏端著一隻小巧的金盆,跑了幾步遠便蹲下,解開貂皮手套,雙手捧起幹淨的積雪往盆裏放。
袁戈滿心焦急,蒼白的臉越發陰鬱,眉心高高的隆起,馬車旁邊的將領麵麵相覷,臉上都閃過一絲凝重的表情。
前去京師求援的斥候依然不見蹤影,這就是說陛下並沒有派人救援,公主的傷勢還在惡化,天寒地凍的又缺藥,真是雪上加霜啊。
“韓沛那廝該死!”一將領低咒一聲,右手緊緊地握住劍柄,臉一時間漲得通紅,滿心的怒氣都被他一腳狠狠地跺向了腳底的積雪。
薊城之戰,那一箭射中了她的右臂,自出師以來她所向披靡從未敗過,卻在薊城被那看似文弱的男子一箭射中。
主帥重傷,棲鳳節節敗退,退到棲鳳境內時已是寒冬時節了。
“該死的不是韓沛!”馬車車簾又一次掀開,一身火紅披風的女子在侍婢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旁邊的將領急忙靠了過去,為她遮擋住這嚴寒的冷風。
她的臉色可以用慘白來形容,毫無血色,嘴唇微微發紫,瘦小的身體緊緊地裹在火紅色的披風裏,臉埋進絨絨的狐皮毛領中,她年齡並不大,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可是慘白的臉上有著不同於這個年齡的人的沉穩和冷靜。
尤其是她的眼睛,犀利如鷹,饒是一身病態,也依然掩飾不了屬於她身上銳利的英氣。
她的目光停留在圍在自己身邊的男子身上,男子們個個都很年輕,身上的戰袍都染了殷紅的鮮血,一雙雙血紅的雙眼滿是關切地看向她,她點點頭,投上一記安心的笑容。
這些都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將士,從屍體堆裏一步步爬上高位的朝中重臣。
她看向了南方,一路敗北,從薊城到這裏,徒步行程三百公裏,糧草沒了,馬凍死了,這些鐵血男兒沒有一個低哼一聲或是膽怯地倒退一步。
這些,都是她的部下啊!
“沒想到儀瀛國還有這麼一個隱藏的高人!”鳳蕊書低笑出聲,手心不自覺地撫摸在了自己受傷的右臂上,城樓上那驚鴻一瞥,那一襲華麗青衣的高貴男子,談笑間,手中的銀扇朝她指了指,那一笑,天地色變。
“儀瀛國此次派來駐守薊城的就是韓沛!”袁戈說道,眼睛裏滿是狐疑之色,他們的情報絕對不會有誤的,公主每次出征都是有著十足的把握,這也是她常勝的原因。
“他不是韓沛,絕對不是!”鳳蕊書淡淡地回答道,目光深幽如泉。
“難不成薊城臨時換帥?”一旁的將領低沉地說道,回憶著當日那場血戰的情形,微微地蹙起了眉頭。也沒有聽說儀瀛國朝中有什麼神人。
“這也不無可能!”被打怕了的儀瀛國連失了五座城池,如今總算是扳回了一局,想必在不久的時候定會傳出消息,能打敗天下第一女將的人的名聲想捂都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