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麵色蒼白,明顯已失血過多,卻仍皺著眉堅忍著將血液不斷擠出身體。
地上的圖形隱隱能看出是個陣法,一圈古老符咒的中央靜靜伏著一隻惡鬼的圖紋,麵目猙獰,雙眼圓瞪,唇下獠牙似閃著血腥的寒光。血液不斷的將紋路浸染成暗紅的顏色,每一處暗紅的線條都閃出一道紅芒。
隨著女子漸漸的無力,血夜由四周的符咒漸漸流向惡鬼圖紋,原本自然緩漫流淌的血在碰到惡鬼圖紋時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吸住一般瘋狂快速的奔流,眨眼便將整個圖紋染遍。
惡鬼紋遇了血並未像四周符咒一般閃出紅芒,仍是暗淡的紅褐色,靜靜伏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氣。
女子掙紮著爬過去,跪在一旁,抬手解開襟前衣帶,將上裳退至腰間,一把鋒利閃著金屬冷光的長錐猛然刺下,一滴,二滴……暗黑的心頭血滴在一個黑色圓盒中,有什麼在血液裏蠕動,開始輕微幾不可見,隨著血液漸多而逐漸動得激烈。女子顧不得仍****的上半身,將圓盒舉到惡鬼圖紋心髒的部位,斜手傾倒。一攤黑色血液裹著一塊暗色像碎肉的物體落在地上。一直寂靜的惡鬼像是終於被予以生命的鮮活,猛的發出一道暗黑的光芒,衝破室頂層層的阻隔直向鹿台頂層而去。
鹿台外,不遠的地方,方璃站在夜色中麵無表情,驟然皺起的眉又輕輕放鬆下來。
來了也好,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別一側,也有一個身影隱在暗處,手中絲帕被緊張的揪成一團,隱隱可見絲線經緯破烈的痕跡。多年的怨恨終於到了了斷的時候!
白晨匆匆趕到鹿台下已是午夜,城西本就慌僻,夜風在空曠的地麵將枯草揚起,再不經意的摔落,在黑暗中響的細碎蕭瑟。
鹿台高聳入雲際,每層都亮著燭火,在暗夜裏像一個巨大的燈塔巍峨聳立。白晨仰頭望了一眼直入天際的頂端,一種揪心的慌亂激得心跳如鼓。
這高台明明被建在一個陣法之上,而陣已啟動,整個高台都被包裹在一層淡淡黑色死氣之中。
白晨心中焦急正要上前,就見台下暗影處隱約走出一個人影,那人披頭散發,淩亂的發將臉寵遮了大半,她身體瘦小枯幹,寬大的衣裙空空蕩蕩在風中獵獵飛舞,幹枯微黃的發糾纏在風裏,像個鬼魅無聲自暗影裏走到亮處,鹿台的燭火將她影子拉得扭曲詭異。
一陣夜風將發掀起,露出一張灰白精瘦的臉。白晨細一看不由大驚。那麵色灰白,雙眼凹陷,嘴唇幹裂的臉,太熟,熟悉到常在夢裏見到。
徐佳彗。不,不對。來人應該是薑湯死後失蹤的子玉。隻是她秀美的身姿如今卻變得形如惡鬼,連麵部表情都帶著森森鬼氣。
“你來晚了。”
幹啞的嗓音像岩石摩擦的聲響,讓人耳中發窒。
白晨皺眉問道:“你怎麼在這?”
“嗬嗬嗬……”子玉笑得愉悅,聲音卻像哢住硬物的齒輪,響得堅澀,帶著摩擦感。“焚情陣已經啟動,沒有人能進去打擾,再過一會他就會永遠愛我……”
“焚情陣?”白晨皺眉,這陣法透著陰森死氣明顯是個惡陣:“你從何處得來這陣法?這明明是個至人於死的惡陣。”
子玉笑聲霍然停止,臉上像是閃過一線疑惑,隨後散去:“不會的,神仙說隻要這陣一成,他從此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白晨冷哼一聲,抬腳向著高台入口而去。
死人還怎麼看人?子玉站在原地,神情恍惚,身體虛弱的搖搖欲墜,想跟上去的腳步晃了幾晃終於跌在地上,慢慢氣息呼盡,閉上了眼。白晨將將踏入高台入口,一丈外閃身現出一個青碧身形。
方璃溫潤的眼裏帶著深深的落寞,寥寥站在風裏。白晨抬眼望進那雙眼中,腦中哄然炸響。歲月光年在腦中片片閃過。
玄服男子站在廊下暮然回首,眼中映著緋紅嬌笑的身影。滅神崖畔呼嘯風裏的溫熱,腰間緊擁的手臂。聖殿喜案前麵色鐵青的的震怒……白晨微轉著頭,臉上突然閃出一抹叫做恨的情緒。
“是你?”方璃將那抹恨捕捉在眼裏,忽然笑開了眼角,他笑得寂寞,清冷,也荒蕪。
“你還是選了他。”
白晨心裏因為他的話猛然一緊,腦中一轉,麵色駭人,轉身向著鹿台行去。
方璃看著那決絕的背影,突然感到絕望,他等了千千萬萬年,甚至花盡了心血讓一切重新開始,可結局仍不可逆轉。他是魔界至尊,卻得不到心中最想要的女子,多麼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