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茅棚,布衣書生。時至半晌,午後烈陽。
“秦皇鞭笞天下,以吞八荒六合;愚公驅策牛馬,欲移王屋太行…”由著聲音看去。一個少年趴在桌子上,一手舉著紙,一邊咬著筆,滿臉糾結的反複讀著自己剛剛寫下來的一段話。
“還是不行啊,怎麼寫都寫不出太史公那種感覺,難道真的就不能像太史公那樣,以筆為刀,刻畫萬載麼?”處於糾結中的少年,並沒有發現站在身後的老頭,正在運足力氣,慢慢的抬起了手。
“武鳴你個臭小子,不好好的去幹活,天天就想著些歪門邪道”老頭一巴掌打在少年的頭上,甩了甩手說道“還不快去把八珍雞給喂了”。
“老頭子,你又打我,我寫不出來東西,跟你沒事總打我腦袋絕對有關係”這個被老頭叫武鳴的少年,氣憤的抬起頭,看著老頭。
“快去喂雞,明天武陵府的老爺要來咱們拿之前定好的八珍雞,要是把雞餓沒了精神,賣不上價錢,你也就不要想著我還能給你錢買紙和筆讓你天天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老頭拍著桌子,大聲的吼著。因為用的力氣太大,連身上的肉都跟著顫抖。
“這麼大聲幹啥,我又不是聾子,聽得見”武鳴不情願的挪動開座位,走出了茅棚,向著遠處的雞舍走去。
看著武鳴走出了一段距離,老頭低頭看向桌子上武鳴寫的那段話,歎了口氣默念道:這小子心是真的野,沒學會走,就先想著跑了‘秦皇鞭笞天下,以吞…’。老頭默念著這句話的時候,身邊仿佛真的有萬千軍隊在身邊待命,微風乍起處,天上已是灰雲漸變。
唉,老頭歎了口氣。“咳咳”,老頭看了看外麵,說道:這天是越來越涼了啊。
又是一個清晨,老頭早早的就把武鳴叫了起來,把武陵府定好的八珍雞裝進了籠子,雖然時間尚早,但是自從武鳴六歲開始,就沒有一天再睡過懶覺,至今也有十一年了,所以武鳴也沒有什麼不開心的,隻是武鳴早上看見老頭子麵向日出的方向,念叨了一句話,讓武鳴感覺特別怪異。
“武陵之美,在於四時之景不同;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在武鳴的印象中,老頭子雖然都是神神叨叨的樣子,但是這種極為風雅的話,確實從來沒有說過,這更加讓武鳴感覺到不安。
跟著老頭子把裝著八珍雞的籠子放到了事先架好的牛車上,坐在牛車的右側,伴著一聲清脆的鞭響和老頭子破鑼一樣的嗓音,慢慢的兩人向武陵府趕去。
“一杯一個酒兒,慢慢地斟啊,我敬那個情哥哥一杯酒啊…”一邊是青山翠樹,一邊是清泉溪流。趕著牛車在山道上慢慢的行走,天上熹微晨光,倒也是風景秀麗,讓人沉醉其中,隻是老頭子破鑼一樣的嗓音吼起山歌來,卻是讓人感到刺耳,一路上驚起無數山鳥。但倒是應了那句話;世外桃源何處覓,武陵深處現真源。
受不了這破壞景致還在那沾沾自得的老頭子,武鳴緊著喊了老頭子幾聲,老頭子方才回過神來,卻沒有因為被打斷了而生氣,反而問武鳴可知武陵有何曆史傳說。
武鳴最是羨慕太史公以筆為刀,為千古作傳,以一本史書而證道,終是乘龍而去。自然對曆史了如指掌,張口便答道:武陵山色奇美,更有五柳先生曾隱居於此,為此作傳。有秦時後人隱居於此,因而此地更兼古風。此地修行之人自稱武陵一脈,皆是修習五柳先生歸去來兮之法,看似散漫,實則靖節。與蜀地青蓮居士一脈相似,嗜酒而頗具古風,但又有所不同。武陵一脈,身屬儒派,卻更神似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