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世 太白與玉環(1 / 3)

我叫李白,乃是涼武昭王李暠九世孫,本朝太祖之子李建成之玄孫,因玄武門之變,祖父攜家人逃至碎葉隱姓埋名,之後由於武曌當政,父親便帶著剛出生的我回到蜀州,恢複原姓。

從我牙牙學語起父親便開始給我灌輸聖人哲學,教我讀書識字,雖然我表現出了一些對文字天生的敏感度,並且在五歲的時候就能做出一些被人傳唱的詩文。但我的性格並不是那種能沉得住氣讀書做學問的,我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做個世人眼中的文人。

這可能是由於從小就聽一些豪俠仗劍江湖的故事,並且對《史記》中刺客列傳情有獨鍾,向往著成為那“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刺客,希翼成為一個像虯髯客,紅拂女那樣的傳奇遊俠兒。

父親對此倒沒有像一般人那樣苛責於我,興許他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身世,隻要還是大唐朝就不可能考取功名身處廟堂的,而且有些武藝傍身即使日後身份被揭穿或者有些其它的變故,也能有自保之力。再加上父親覺得我們的先祖乃是大漢朝飛將軍李廣,即使傳到涼武昭王這一脈也是重武輕文些,所以不會武藝有些辱沒先祖。

因此在我讀書之餘我得已跟隨當地一些劍師學劍,並且在一次偶然的朋友聚會中有幸拜在了當時“劍聖”裴旻的門下,雖然沒有機會隨他在軍中曆練,但是幾年下來我的劍術在他的指點與教導下也已經圓潤貫通許多,到的及冠之年便已有小成,因此裴旻師傅便希望我去走一遍江湖,去現實中砥礪劍術,父親對此也比較讚同,因為他深信“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本就是待不住的性格,而且我也想親眼看看這大唐的容貌,於是我便欣然決定“仗劍去國,辭親遠遊”。

此時的大唐經過先前一係列的政治鬥爭後伴隨著李隆基的勝出,政治逐漸穩定清明且隨著一係列政治革新舉措的發布,大唐經過二十幾年的發展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行走在其中隱然又是一個可比貞觀年間的盛世。

此時是開元二十二年。

我決定前往洛陽,因為皇帝李隆基為了給他的愛女鹹宜公主慶生特地巡幸洛陽,我去洛陽不是為了看看這天子依仗目睹皇帝容顏,而是為了一個女子,宮廷舞姬--公孫娘子!

我想要見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當世在劍道上唯一可以和裴旻師傅一較高下的人物,甚至於曾經裴旻師傅看到她的劍舞都是自愧不如。

因此我想要去洛陽一睹她的風采,看一看能被裴旻師傅都由衷讚歎的奇女子。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次的洛陽行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包括我和她,甚至於大唐的未來都由此改變。

來到洛陽我就被她的繁華深深震撼到了,以前隻聽說洛陽牡丹甲天下,真到洛陽之後才會感到洛陽甲天下的何止牡丹,或許由於皇帝已經到了洛陽的原因,洛陽街頭都是一派喜氣祥和,之後便聽說皇帝要開放明堂,在那天堂舊址舉辦樂舞大會,一是為了給鹹宜公主慶生,二是為了在慶賀的突厥,吐蕃等胡族麵前彰顯大唐榮耀。

“聽說明天的樂舞大會上,那宮廷第一樂師李龜年會有新曲演唱。”

“李龜年的歌曲固然動聽,但是我等江湖人卻是最是想看那公孫娘子的劍舞……”

我漫步在洛陽街頭,到處都能聽到人們談論即將舉行的樂舞大會,也就在這洛陽街頭讓我遇到了她。

她坐在馬車之上,興許也是第一次來洛陽,偷偷掀起轎簾,一雙靈動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象,我隻是無意中看了她一眼整個魂魄就被她勾走了,那是一張比牡丹花還要豔麗的美的不可方物的臉龐,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隻能是“雲想衣裳花想容”了。

興許是看到了道路旁失態發呆的我,隻見她臉色微紅的放下轎簾催促馬車離去,我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惆悵,仿似匆匆一撇就已是百年,我想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再次見到她了,沒想到不久她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那是樂舞大會舉行的當天,洛陽城萬人空巷齊聚天堂舊址。我自選一處庭閣遠望明堂,隱隱然看到皇帝在明堂上與群臣飲宴。

受這熱烈氣氛的影響,我不禁隨口吟出“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不曾想身旁一位不修邊幅手裏提著個大酒葫蘆,腰間別著毛筆的老人突然大笑道:“好詩好詩,隻可惜聽到半首,這花定是洛陽牡丹了!”

我生平最喜結交耿直豁達之人,一見此人樣子就隨口笑道:“老人家,身在洛陽這花自然是牡丹了,不過此時此地這花卻不是牡丹。”

那人一愣然後隨即恍然道:“明白了,明白了,看你腰懸長劍,這花莫不是公孫娘子?”

我笑而不語,老人隨即拿下酒葫蘆大灌一口問道:“這位小友才思敏捷,可否知會老夫姓名?”

“老先生繆讚了,小子李白!”

“李白?!可是那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李太白?”

我有些驚訝,不曾想當初出蜀時隨手而做的蜀道難竟也傳到了洛陽。

“正是區區在下!”

“哈哈,幸會幸會,原來是賀侍郎口中的謫仙人!”

我有些不解,之後才聽老先生解釋到,那首蜀道難傳到了禮部侍郎賀知章耳中,他曾隨口讚自己為“謫仙人”,老人遂有此一說。

“不知老先生高姓?”

“我麼?哈哈,他們都叫我做張顛!”

我一臉不解,老人笑道:“實是因為老夫喝酒總有癲狂之狀。”

“老先生那是真灑脫,真性情!”

“為你這句話,當浮一大白!”說完老人拿起大酒葫蘆就是一大口。

老人話音一落,人群突然爆發一陣歡呼,我抬頭遠眺,才知道那公孫娘子終於要開始劍舞了。

先是那號稱宮廷第一樂師的李龜年抱著一把琵琶坐在高台邊緣,隻見公孫娘子一身白衣,明眸皓月,唇紅齒白,他手握三尺青鋒靜靜站在高台中央,伴隨著琵琶聲起,她的身姿也如風中柳葉飄然若仙,而手中的青鋒,先是震蕩出一聲龍吟,接著猶如雷霆霸怒,狂海驚濤,這方天地都仿佛要被她的長劍劃破。

自從我劍術有成以來,心底裏其實早已把自己當成僅次於裴旻師傅的用劍第二人,這一路遊曆,也曾做那遊俠之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且每次都罕逢敵手。但是此時看到公孫娘子的劍舞,隻她使劍的氣勢就遠在我之上,更別說那猶如天人的劍術與劍意。

眾人都看的如癡如醉,就連天堂之上的玄宗皇帝以及文武大臣都是呆呆地看著,仿佛這天地間隻有此女子一人,隻有此女子手中的劍一把。

琵琶聲停,風雷漸止。

眾人沉浸在剛才觀舞的意境之中難以自拔,幾萬人的現場竟然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我腦海之中正在搜尋如何形容此種劍舞之時,突然一個年輕書生,神色沉醉的開口說道:“這等劍舞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啊!!!”

人群仿佛突然驚醒一般,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與掌聲,我看向那年輕書生,隻見與他隨行的好友高笑道:“看來你杜子美又有佳作出來了啊。”隨後兩人便說笑著分開人群向遠處走去。

身邊的老人突然全身打顫,老淚縱橫,他摘下酒葫蘆大口喝酒狂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張旭活到今天才看到如此天人劍舞!”

說完抽出腰間毛筆,蘸著酒水在牆壁上潑墨揮毫,寫的就是那叫做杜子美的年輕書生隨口吟來的詩句。隻是他渾身氣勢磅礴,配上下筆千鈞的力道,兩句詩,被他一氣嗬成,連綿不絕,寫完擲筆於地,狂笑不止。

我暗自心驚,老人的字狂放不羈,肆意縱橫,卻又方中有圓,虛實相間,每個字都隱隱然如同長劍,想要破空而出,引人遐想。我自詡也曾對書法有所研究,但是向此等書法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老先生這書法真是……真是……”

“真是如何?”

“狂態肆意,神乎其技!”

這時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歡呼,我詫異扭頭,不禁呆立當場!

高台之上站著一位女子,竟然就是當初街頭驚鴻一瞥的仙子。

她穿一件霓裳羽衣,光豔奪目,如那廣寒仙子降臨人間,隨著音樂升起,兩袖飄飄身行婉轉,曼妙的身影配合音樂的高低起伏,演藝著人間極致的美,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婉轉回眸,都似把天上的雲地下的河化作彩帶勾勒到身邊。

如果說剛才公孫娘子的劍舞帶給人的是震撼,那麼她帶給人的就是美好與幻想。

一舞傾人間!

音樂聲息,她略帶羞澀地向著皇帝微鞠一躬就匆匆下台。

隨著她的下台我的心中產生了一中莫名的惆悵,比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我心裏明白,這一生能見如此舞曲,也就僅有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