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雪山中人(1 / 2)

邊關,又一年大雪。

天地茫茫,百裏不見人煙。

“將軍,還有多久才能找到她?”副將抹了一把胡茬上的冰淩,鼻頭凍得青紫,雙眼卻是武人獨有的精光四射,“這鬼地方天氣陰晴不定,多少兄弟沒有倒在戰場上,倒是倒在這雪地裏了!再這樣找下去也不知道要找到何時,皇上不是吩咐過,若是找不到那人就令我們速速回都城嗎?”

“閉嘴!”披著金甲的將軍冷冷斜睨了副將一眼,“皇上愛惜將士那是吾等的福氣,但若是找不到那人,後果如何難以預料,如今汴京之內人人都在翹首企盼那人的來臨,若是我們空手回去,不如直接從這懸崖峭壁上跳下去!”

那將軍說罷手一揮抹去須發上的雪花,大聲對著身後的將士吼道,“眾將士聽令,找到那人者賞黃金百兩,即刻調至我麾下!堅持到最後者人人有賞錢,汴京裏上好的姑娘美酒任你們狂歡三日!如果——讓我發現有人膽敢臨陣脫逃,斬立決!聽清了沒有!”

“但憑將軍調遣!”神色有些困頓的將士們強撐精神應道,然而雖然如此,但是能夠真正堅持站起來下來的卻不過寥寥,“將軍!前方有村落!”探路兵手執鮮紅的令旗在綿延不絕的雪路中拔足狂奔,“將軍,將軍,咱們有救了!”副將眼睛一亮,轉身對癱倒在地的士兵們大聲喝道“聽見了沒有!前麵有村落,咱們快快行進,到了那裏便有肉有火了!!”

“下令,急行軍!”將軍一蹬馬鐙,身姿矯健地將探路兵單手提起,“指路!”馬蹄濺起陣陣飛雪,將軍的金甲在這白茫茫的冰雪天地裏猶如一道指路的金光,但凡想要活命的無不緊緊相攜著跟隨其後。

“愛卿,前途漫漫,更無她所在之處的確切消息,但是如今朕的身體每況日下,京中更是瘟疫橫行,若是不能將她領回,這王位就要禪讓與我弟弟。我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中再清楚不過,若是天下落入他的手中,隻怕百姓難安,化元,一切就拜托給你了。”床榻之上的人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緊緊抓著這大將的雙手,“化元,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我從沒有將你看成是自己的部下,若是,若是我等不到你帶著她回來,你就是她的爹爹,今後你便替我好好的照料她。”

“陛下!”那四五十歲的大將以頭搶地,涕淚縱橫,“陛下放心,不將她帶到陛下的麵前,化元絕不回京!”

“好,好,你去吧。”那穿著淺黃色絲綢衣裳無力地依靠在床頭邊的人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口中還在喃喃自語,“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將軍!這片村落裏空無一人!”副將的聲音將這金甲大將的思緒從回憶中喚回。

“你來說,怎麼回事?”將軍瞪了一眼那探路兵,“將,將軍,不可能,我剛剛遠遠看來這一片還有嫋嫋的炊煙,絕不可能空無一人的。”探路兵站直了身子道,“甚至屬下還聞到了陣陣的肉香,這裏的住民想來應該是聽到了馬蹄聲躲起來了。”

“將軍,他沒有說謊。”副將利落地翻身下馬,撚起一撮地上爐灶旁的灰燼,“還有熱氣,鍋中還有未吃完的食物,想來是躲進山裏了。”

將軍待要發話,卻見背後的士兵們眼中盡是對食物的貪婪之光,歎了口氣道,“先不管那些住民了,傳令下去,全軍自行解決溫飽問題。”他的兵跟著他跋山涉水,在這又冷又餓的環境裏熬了不止一日,好容易有了補給,他自然不能再過於克製他們,“劉副將,一會兒在各個帳篷裏留些銀錢以作補償。”

號令一下,這群士兵便猶如瘋了一般,打開鍋灶便將仍透著熱氣的羊肉豬蹄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便是地獄裏的餓死鬼吃相也沒有他們恐怖,不一會兒,牧民窩棚裏圈養的為數不多的羊兒牛兒便被士兵罵罵咧咧地趕了出來,一頭接著一頭毫不留情地按在地上宰殺了,鮮血甫一流出便凝結成了鮮紅的冰碴,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中猶如被狠狠割開的傷疤一般。

“我的小羊!”不遠的小山丘後一個流著淚的異裝少年狠狠地捂著嘴哭泣著,“我剛剛應該把它抱著的,丹心,丹心,我們該怎麼辦?”

“莫怕,我定叫他們付出代價。”牧民中一個穿著白色狐裘外袍的少女緩緩分開人群,迎著眾人的眼光,她微微一笑,“大家不要怕,安守此地,我一定叫他們吃了咱們多少的存糧,就數倍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