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壹 妖珀(1 / 1)

如果你現在正在以一個天神的角度俯瞰這世間,你一定會發現在這人妖鼎立對峙,僵持不下的時候,在妖界的正中央的祭壇上,供奉著一顆人頭大小的琥珀。那琥珀不和尋常物件一般,確實具有一片幽藍的光澤,深邃得仿佛光線闖入便可以在轉瞬間吞噬一般,周圍一派重兵把守,絲毫不敢有一絲疏忽。忽地從入口處掠過一道白影,侍衛神色一凜,大聲喝道:“誰?”隻見一白狐緩緩步出,瑩白的毛發亮如人間上好的綾羅綢緞。陽光透過林間的葉斑斑點點的映在它的身上,似有種撲朔迷離的美麗。那白狐身上紫紅色的妖氣開始絲絲的漫出來,團團圍了上來,瞬間包裹住了它的身體,帶妖氣消散,一個女子郝然站在那白狐原來的位置。那女子白發紫袍,雍容華貴,神色精明。舉手投足間那媚氣仿若渾然天成。侍衛鬆了口氣,略躬身道:“祭司。”那女子點了點頭,道:“妖珀可無虞麼?”“一切正常。”“很好。最近可要看緊些,可到了關鍵時候了。”“遵命。”

祭司慢慢踱入祭壇,右手旁舉,掌心中紫色的妖氣逐漸凝成型,漸漸越來越大,逐漸凝成一個囚籠的樣子,如果鄰近些,你會駭然發現,那團囚籠似的妖氣中竟然困著一個人,那人無比地驚恐,想努力的逃脫但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做無用功。他絕望地大喊、尖叫,祭司充耳不聞。就在離那琥珀約十尺時,琥珀仿佛在迎接他們的到來。隻聽“嗡”的一聲,琥珀發出幽藍的光,琥珀中的光芒熠熠流轉,漆黑的妖氣圍繞著琥珀上下紛飛,一道慵懶高貴的聲音從琥珀中溢出:“你來了啊。”

祭司頜首,“是的,大人。”

“那麼,他就是今天的供奉麼?”

“是的。”

“放他過來吧。”

那人剛剛得到自由,卻又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的身體,向妖珀飛去。他滿心都被恐懼沾滿,腳下一個不穩便不小心伏在了那妖珀上。

“嘻嘻……你……弄癢孤了呢……”那少女的聲音聽上去邪魅卻含了幾分俏皮,旋即撒嬌似的,“唉,你說,你想死麼?”

那人類倏地瞪大了雙眼:“饒命!饒命!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可是……”那聲音有些惋惜,“你若不死,孤便要一直困在這琥珀中了。呐,孤跟你說,孤要出去的,孤要出去把人類殺個精光,讓妖界稱霸千載……你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早晚的事兒罷了。你若死了,孤就可以出來了……”

那人類眼中通紅,心中隻有求生的意念:“那你困在裏麵好了!我不管什麼,你在裏麵好了!我要活著,你在裏麵啊!你永遠別出來好了!永遠別出來!”

那聲音頓時一冷,冷笑道:“不自量力。”

瞬時,從妖珀中鑽出來幾股妖氣,把那人團團圍住,那人還未覺得疼痛,尖叫也未至喉口,已魂飛魄散。隻留下一顆血紅的心髒騰在半空,仿佛還在猶自跳動。忽的出現一個影,那是一隻手的形狀,隻一抓,那心髒便落入那手中,而那影也漸漸沿著手的投影慢慢向上延伸,不過須臾,一個少女的投影便出現在妖珀上方,那少女一襲藍衣加身,手腕腳踝處皆有極重的拷,拷上係著重重鐵索,使少女無法移動分毫。她黑發如瀑披散直至腳踝,肌膚勝雪,仿若吹彈可破,一雙眸子漆黑,細看之下,仿佛還有一團幽火跳動,粉唇似櫻,但上麵卻沾著嗜血的痕。她舉袖擦了下唇邊尚在流淌的血跡,輕巧的坐在祭台上,凝若白脂的手中把玩著那個人的心髒,那神情仿佛在端詳一個雕琢得精致的藝術品。

“人類怎麼會有‘心’這種東西呢?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全然毀在心這個東西上。”她輕輕地說,仿佛在問祭司,又仿佛在問自己。

“心髒是人類血液供給的基礎。”祭司回答,“沒有心髒,人類無法存活。”

“是麼。”她淡淡地回答,“真是脆弱呢。”說罷一拂袖把那心髒隨便一丟,轉身便化作一團黑氣鑽入了妖珀中。

祭司看向在地麵靜靜沉默的心髒,手在空中一虛抓,心髒便出現在她手中。她神情複雜的將那心髒送入嘴中,手上殘留的血跡被她手中的一團暗火蒸發殆盡。她正想離去,那本來已經暗淡的妖珀中忽然發出“呲呲”的響聲。她驚愕的回頭,剛剛出現在妖珀上方的投影再次出現,逐漸變得凝實,那個黑發藍衣的少女揚著惡魔般的微笑,緩緩昂頭,迎著這夏末初秋的陽光。她手腳處的枷鎖已盡數不見,隻遺一雙白足,輕輕踏下供奉著妖珀的台麵,右手指尖夾著一抹漆黑的妖氣從腿側虛抓至胸前,她身後的幽藍色妖珀似乎被瞬時融化,飛至她手間,凝成一個佩玉似的藍色琥珀,垂下一縷輕盈的流蘇在風中被徐徐吹散。

“嗬……”她輕輕籲出一口氣,“好久沒呼吸了呢。”

祭司順勢跪下:“臣,參見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