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城是華夏南方的一座城市,十二月初才剛剛見了些寒氣。
瑞城第一人民醫院停屍間外的走廊,節能燈皎潔的燈光打在雪白的牆壁上,泛著淡淡的藍光,兩個年輕護士湊在一起慢吞吞地向停屍間走去,兩人雙手抱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兩人走進停屍間打開手電筒照了照,便如釋重負逃跑似地奔了出去。
沒有人看到靠窗的一張床上,雪白的白布輕微地顫動。
沐歆緩緩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白布,她動了動手忍著全身的不適感將身上蓋著的白布一把扯去,這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就在剛剛腦中不屬於她的記憶已經告訴她,這是華夏國而非她那個可以定義為華夏國古代的仙源,此刻看著周圍的環境,她也隻有苦笑。
她沐歆,三歲識百草,五歲通藥理,七歲能施針,十歲醫死人,最終卻因為爬斷峰山采摘藥草墜崖而忘,想想也真是丟人。
她向來是隨遇而安的人,對於這個陌生的世界也沒有多少排斥,或許還有些許欣喜,畢竟前世的她並沒有親人。
想著腦海中那即使穿著老土的衣服依然難掩美麗的這具身體的媽媽,唇角微微勾起,以後她就是她沐歆的母親了。
沐歆稍稍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活動活動自己的身體,待那不適感褪去後才大步走出停屍間,看了看醫院大廳的時鍾,淩晨三點。
她是昨天晚上十點鍾因溺水送到醫院的,彼時是在城郊參加學校的活動,住也是住在城郊活動承辦方安排的旅館中,她淩晨兩點被送進停屍間,醫院方麵要通知活動承辦方,活動的承辦方要通知學校,學校要通知家長其間花費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學校通知她的媽媽了,此刻她還沒有手機,也隻能讓媽媽先擔心著了。
沐歆站在醫院的門口,考慮是回家還是回城郊的學校安排的旅館,便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救護車上的紅色警示燈也越來越清晰。
救護車很快在醫院門口停下,一群醫護人員迅速下車將病人快速抬進醫院。
擔架上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不過四十歲左右,濃眉劍目,一派正氣,或許是操心太多的緣故,他的兩鬢上有些許斑白。他左邊的大腿上已經血肉模糊,路燈的照射下隱約有彩虹的色彩,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大腿處的傷口冒出。
沐歆前世是醫生,然而她的醫術在現代是被稱之為中醫的。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對醫學不甚了解,因此對於西醫,她的腦袋中也沒有什麼概念,對於全新的醫療手段,她可不會放過任何一次了解的機會,因此她也跟在擔架後一路走到手術室門口。
患者被送進手術室,很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便走了過來,他身形微胖,臉上雖然皺紋深刻卻不難看出他年輕時的風采,稀疏的頭發亂糟糟的頂在頭上,他身穿白色大褂,裏麵是筆挺的黑色西服,腳上卻穿著一雙黃色海綿寶寶拖鞋。
“麻醉科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我等得了病人等得了麼?”
他洪鍾般得聲音充滿了火氣,一旁的一位小護士嚇得身體一顫,轉頭立刻跑了出去。
沐歆閑閑靠在急救室外的牆壁上,巴掌大的小臉上架著一副又大又醜的黑框眼鏡,掩去了精致的臉蛋和明亮的雙眸,白衣白褲因水浸泡過而顯得有些褶皺,但這並不影響她身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高華清冷氣質。
宋明海看了看沐歆,心中暗暗為眼前女孩的氣質驚奇,但也未放在心上,隻當這是患者的家屬,轉身又向旁邊另一個護士吼道:“去把田醫生叫過來!立刻!馬上!”小護士立刻也跑了出去。
“宋……宋宋……主任……”先前那小護士轉眼又跑了回來,氣喘籲籲的叉著腰,“麻醉科來人了!”
宋明海聽完幾不可見地點點頭,轉身就要走進手術室。
沐歆好笑地看著穿著放蕩不羈又雷厲風行的宋明海,她知道手術室一般人是不會讓進的,但主任允許的顯然就不一樣了,所以伸手攔住了宋明海,淡淡道,“讓我進去看看?”
她斜挑著眉毛,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一身氣質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她淡雅清冷,即使臉上架著副黑框眼鏡使得她的臉蛋不那麼出眾,但仍讓人感覺到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高貴,像千百年前絕壁上的一株雪蓮花,高潔孤傲。她斜靠著牆,僅僅隻伸出一隻手,連眼睛都半眯著,似醒非醒,慵懶地像隻波斯貓。
宋明海順著眼前雪白的手臂看去,看到是剛剛那個女孩,見她眼中是一臉的堅持,他隱隱覺得這個女孩的來頭不簡單,心裏居然也有些不忍拒絕,“要知道,這可不是在看電視劇,不好玩,弄不好就是一條人命。”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怎麼會受得了那樣血腥的場麵?
他以為聽了這話沐歆會退卻,誰知道沐歆隻是懶懶地站直身體,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我知道,現在我可以進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