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落霞蒼蒼,將遠樹房舍蒙上一層暗紗。
清月趴在案上,看著麵前的肉包、黍米粥和幾碟小菜發著呆。徐茂功和王伯當已經去了整整一天了,仍不見回來,她愈發焦急起來。
秦瓊扣了扣門,推門進來,見狀無聲一笑。倒了碗茶放到她麵前,和聲道:“一天不吃東西,淨胡思亂想了。放心吧,三弟和八弟都是足智多謀之人,不會有事。”
“秦大哥,我真後悔不該出什麼餿主意。唉,總之他們兩個若有什麼事,我也沒臉活了。”
“哪就有那麼嚴重了?就算真有事,也與你無關,你隻不過是出個點子,我們也是覺得可行,才會去的。”
清月這才彎了彎嘴角,呷了口茶。忽聽院外一陣騷動,接著有人喊道:“徐三哥和八弟回來了……”
清月噌的站起,看了眼含笑的秦瓊,便奔出帳外。來到營前,果然見徐茂功和王伯當正被眾人簌擁著進了營帳,才撫了撫胸口,一顆心總算歸了位。
瓦崗山上果然是三街六市,肉鋪、布店、胭脂水粉等商鋪一應俱全,甚是熱鬧。
若眉挎著清月的胳膊直向一首飾的小攤前湊去,邊走邊道:“清月,真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有兩下子,竟然真的讓翟讓與我們合兵一處了。”
清月一彎嘴角,笑道:“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誰想會歪打正著了。這主要還是徐大哥和王大哥的口才了得。”為了方便與若眉逛街,今日第一次著了身若眉的碧綠色衫裙,手裏卻還掛著件男子袍衫,隻為出進營院時好換上。
“嗯,這倒是。哎,你瞧,對麵有個捏泥人的,走,過去看看。”若眉拉著清月剛行兩步,便聽一陣馬蹄爆響,行人紛紛閃躲,待清月轉頭看去,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隻見一匹高頭大馬已飛奔至近前,就在她癡怔的當口,若眉猛的推了她一把。隨著眾人的一聲尖叫,她站穩回頭,若眉已旋身跳開,雖是躲了馬匹,卻一下翻滾在地。
清月急忙上前扶起,若眉柳眉倒豎,看著馬背上回頭嘿嘿笑著的少年,咬牙道:“哪來的蟊賊,竟敢在瓦崗寨上撒野。”言畢騰的起身,一甩裙角,向前追去。
那馬上少年回頭嘻笑著道:“來呀,過來追呀,哈哈哈……”
若眉氣急,更加疾步如飛。清月上氣不接下氣的在後麵跟著。見若眉已勒住少年的馬韁,卻被那馬向前拖走了一段,才停下。
清月趕緊湊上前,二人已是交起手來。卻隻兩個回合,若眉就被那壯少年擰住了手腕。清月一咬牙不得不上去幫忙,可自己的身手隻與秦瓊學了那麼兩天半,還遠不如若眉。何況又沒有帶鐧,眉頭一蹙,想起腰間的柳葉刀,隨手拈出兩枚,對著那少年就要拋,可手剛剛揚起,就被人死死攥住手腕。
她扭頭看去,一個英俊男子對他淡然一笑,“小姐,手下留情。”言罷又對擰著若眉的少年道:“元霸,快放手,不得無禮。”
那叫元霸的少年這才放手,憨笑著喚了句:“二哥——”
若眉抿唇揉著被擰痛的胳膊,臉色紫漲,眼裏射出殺人般的目光。
清月白了眼身邊一身月白華服的男子,喝道:“還不放手?”
華服男子盈盈一笑,放了手。清月甩了甩手腕,嘀咕了句:“野蠻之徒。”便上前扶著若眉道:“我們走,少跟這般人一般見識。”
華服男子拱了拱手道:“我這二弟比較頑皮,衝撞了二位,在下替他賠罪了,還請二位見諒。”
若眉仍是忿忿不平,無奈又不是人家對手,又見這華服男子極是誠肯,便瞪了眼還在一旁嘻笑著的少年,隨著清月走開。
“今日真是倒黴,碰了這麼個喪門星。”若眉想是從未吃過這樣的虧,猶是怨氣未消。一轉頭見清月正翻來覆去把弄著一塊玉佩,便一把奪過來,看了看道:“在哪兒弄來的?藍田玉,上好的貨色呢。”
清月撇嘴一笑,得意道:“就是剛才那個小白臉的,他弟弟冒犯了我們,就這麼了了,不是便宜了他們。”
若眉聞言展顏一笑:“還真有你的,行啊,從哪兒學來這麼一手?”
“哈,不告訴你——”清月說著拿過玉佩向日光處照了照,剛要再開口,就聽到一個清冽的聲音在耳畔道:“小姐,把我的東西還給我罷。”
清月一愣,知是那華服男子就在自己身後,迅速側目向若眉遞了個眼色,抬腿便跑。
一口氣跑回營門前,見那人並沒有追上來,才撫了撫胸口,大口喘著氣。平緩了些,將手中玉佩遞給若眉道:“給,那小子害得你摔了個跟頭,東西給你做補償。”說罷便躲到一邊樹下套上男子袍褂,重新挽好發髻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