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禦國,禦元167年,端王府。
“啊……這是什麼東西?來人啊!”伴隨著一陣淒厲的叫喊聲,一個婦人從產房裏衝了出來。
隻見她臉色慘白,嘴唇發紫,雙手緊緊拉住門口來人的袖子,顫聲說:“老爺……老爺,三夫人生了,是……是個……女孩兒,可是……”
來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發束錦冠,身著紫繡花袍,身高七尺,雖兩鬢有些花白,卻難掩威武之勢。
他冷哼一聲,像沒聽見婦人的話一樣,大步跨入房中,此時,房中早已空無一人,一地的熱水和被扔在地上的盆以及倉惶間撞倒的物件,一片淩亂,除了床上那奄奄一息的產婦和旁邊嗷嗷待哺還來不及被包裹的嬰兒……
男子快步上前,隻見床上產婦已然因產後虛弱暈厥。視線不由的移到旁邊,男子的眉頭皺的更緊,一個全身仿佛被一層白霧,不,確切的說像白霜一樣的東西圍繞的女嬰正揮舞著小手小腳,像是對這個未知的世界敞開懷抱。感覺有人靠近,便大哭起來以吸引來人的注意,隻可惜男子再未多看一眼。
“來人呢,照顧好三夫人和小姐。去通知太夫人,從今天起直至小姐周歲,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迎雲閣一步。”男子說完,隨即便轉身離開了,伴隨他的背影的還有一雙未蒙凡塵的眼睛裏射出的媚惑如絲的目光……
我叫晨曦,因為生在清晨,娘便起了如此美好的名字給我。剛剛那個英武不凡的男子便是我爹,是當朝皇上結拜的異性兄弟,榮寵正盛的端親王。躺在床上那上剛生完孩子就沒人理的婦人就是我娘,旁邊那個“妖精”小朋友就是不才在下我了。
不知不覺,距離我生下來的那一幕已經過去了九個年頭。在這九年裏,我和娘就生活在這看似華美實則如監獄般的迎雲閣裏。聽府中的下人們議論,我剛生下來時由於身裹白霜被當成妖精,我來到這世上的第二天迎接我的不是大人們的吉祥話兒和雙親慈愛的懷抱而是祖母要將我溺死的消息。娘拚盡全力,不顧剛經曆生死弱不禁風的身子,在爹的書房外跪了一夜,最後終於保全我的小命,伴隨著的還有終身不能出王府的命令。
“娘,我聽小樂子說爹爹帶回了幾匹西域進貢的馬回來,景哥哥他們玩兒的可開心了,曦兒遠遠就聽見他們樂了,曦兒也想去玩兒,娘,求求你了?”小小的手拉著旁邊端坐著的美婦人的袖口撒驕的央求著。
“曦兒,不許鬧,你忘記了上次因為你偷偷的去找景哥哥玩兒被打的事情了嗎?你怎麼?唉……”說著說著雙眸一暗,兩滴眼珠滑了下來。
“娘,你別哭,曦兒哪兒都不去了,就在這兒。娘別哭。”“是啊夫人,您別傷心了,可憐小姐隻是個孩子,怎知道這大人的苦啊!”說話的這人是我的奶娘,香姨,從我生下來,一直陪著我和娘的隻有她。
香姨告訴我說我娘曾經是名震京城的清倌人。名雲裳,美的傾國傾城,當真是千金難買一笑,想見我娘的達官貴人從城東能排到城西,當時爹爹很愛娘,為了娘親不顧與老夫人翻臉,還特地耗費萬金修建了迎雲閣迎我娘入門。我娘雖出身卑賤卻不屑為妾,因為深愛我爹所以不得不屈居於大娘二娘之下,平日裏深居簡出,從未與人起過爭執,直到有了我……唉,爹便再沒來過迎雲閣。
“喲!妹妹,你說這迎雲閣真是富麗堂皇。嘖嘖嘖,瞧瞧這小徑石頭還鑲著金蓮呢。”
“就是呀,隻可惜賤人終究是賤人,當她是誰?還步步金蓮?”
“哈……”不用說,一定是我那“宅心仁厚”的大娘和尖酸刻薄的二娘來了。
果然,伴隨著環佩碰撞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兩個身著華貴,濃妝豔抹的女人打破了屋子裏平靜的氛圍。
“給姐姐們請安。”娘微微一福。“曦兒,過來給大娘二娘請安。
我無奈的拖著腳步過去,真沒辦法,每個月最怕的就是大娘二娘來,每次都要讓我娘和我難堪,娘又生性淡泊,隻是一味忍著,誰讓我們在這裏無依無靠呢?
“曦兒給大娘二娘請安。”
“快走開,妹妹你剛有了身孕快離這妖精遠點兒,看她那個狐媚樣子,小心粘惹穢氣。”大娘像看見蒼蠅般,一揮手就把我推倒在地。娘心疼的抱起我看我是不是傷著了。
“啊……啊切!”也許是離她們太近,被那濃重的脂粉味嗆到了,我控製不住打了個噴嚏,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一條像狗不是狗,像狼不是狼的東西竄了進來,一口就咬到了大娘的袖子上,嚇的大娘二娘連忙大喊大叫的往外跑。
“這個妖精,我說什麼來著,早晚是個害人精。啊,它在這兒,該死的畜牲,來人呢,給我打!”還沒等下人的掃帚落下,那個東西哧溜就穿出人群,跑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