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薇一驚,眼見淩厲的劍氣已至,頓時無處可逃。就在這時,忽見鳳棲梧伸手到自己麵前,輕輕巧巧地掠過劍刃,一把將長劍彎過,頓時將力道泄得無影無蹤。
淩孤芳一驚,隻覺得自己被一股非內非外的力量帶著向左移了幾步,劍氣全無,猛地長劍反折,自己自然而然地脫了手。再一看,卻見自己的兵刃已到了對方的手中。
上屆黃池之盟時,淩孤芳隻有二十五歲,資曆尚淺,不足以與人決鬥。但曾聽父親講起,納蘭山莊有一招空手奪白刃的絕技,名叫“子虛妙手”,抓人兵器而不自傷,玄妙無比。今日見這一名不見經傳的家臣使出,竟也有如此威力,實在令人歎服。卻不知招數故分上下,但關鍵還在於功力深淺。鳳棲梧研習百家武學多年,對於各山莊的成名招數更是了如指掌,這“子虛妙手”倘若真是由一個普通家臣使出,隻能是平白搭上了自己的五根手指。
淩孤芳又驚又怒,眼見這家臣身份既低,年紀又小,居然一出手就下了自己的兵器,頓時妒火中燒,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不可。再也不記得別的事,出手就對鳳棲梧猛下殺招。鳳棲梧一驚,隨手將對方的長劍插入廳堂石磚的縫隙中,飛身躲避。淩孤芳原本自負輕功甚好,此時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若不是因為廳堂空間有限,自己早已不見了對方的蹤影。
淩孤芳吼道:“男子漢大丈夫,隻顧一味逃命,像什麼樣?有種就站定了和爺爺我好好打一場!”
鳳棲梧當即停步,立身拜道:“小的與淩莊主無冤無仇,為何要大打出手?”
淩孤芳哼了一聲,伸手去拔劍,一使勁,劍卻似在石縫裏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他再一用力,隻使得自己身體晃了一晃。淩孤芳大怒,羞得滿臉通紅,“啪”一腳踏下,石磚頓碎,這等內力實在是令人震悚,再拔劍時,卻依舊拔不出來。鳳棲梧在一旁看著,不知如何收場。自己如此瘦弱,力道當然不及淩孤芳;可這劍卻絕非蠻力所能夠拔出的。這一點不好指明,自己倘若出手,又煞了淩孤芳的威風。就在這時,一個白須老者突然從內堂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磚,一把將劍拔出,遞給淩孤芳,道:“這位可是淩莊主?多年不見,嶽父大人身體可安好?”這老人正是納蘭山莊的莊主納蘭非庸。他曾娶了淩孤芳的姐姐淩香塵為妻,因此稱二人的父親為“嶽父”。
淩孤芳接過佩劍,怒道:“呸!誰是你嶽父?你逼死了我姊姊,將我的小外甥女交給那個大魔頭,我淩雨山莊的人和你不共戴天!”
納蘭非庸歎道:“老夫兩度痛失愛妻,實是平生第一大憾事。想當年鳳姑娘也曾離閣下而去,淩莊主應該清楚我的感受。”
那“鳳姑娘”,是淩孤芳少時的紅粉知己。納蘭非庸此時再提,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登時怒到了極至,一言不發,當即挺劍向納蘭非庸刺出。這一招看似平白無奇,卻令人防不勝防,後招無窮。無論對方向何處躲閃,都無濟於事。這一劍精妙無比,但實際上卻是淩雨山莊死敵囹圄山莊的絕技。當年淩孤芳的哥哥淩煙閣,創了一套的掌法,名叫“一劍劃囹圄”。名為“一劍”,是因為出手後招式百轉,延綿不絕,身形靈動,教人無處可躲,就像是身陷囹圄一般,為人所製。囹圄山莊為了克敵製勝,特意反其道而行之,創了這直取眉心的一招,命名為“一劍破囹圄”。淩孤芳幾年前見到了這一新招,絞盡腦汁研究它的破法,卻一無所獲,漸漸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將這招絕技練得爐火純青。這時在納蘭世家眾人麵前使出,別說淩孤芳出手極快,無人能趕得及上前解救;就算納蘭非庸身邊有人,也當真無法破解。眼見對方就要斃命劍下,卻連眼睛都不閉,眼睜睜地盯著劍向自己眉心去。淩孤芳心下一凜,暗暗震驚於納蘭非庸的氣魄。就在這時,淩孤芳手中的劍突然停在了他的麵前,再也不動了。一怔過後,登時驚得目瞪口呆:納蘭非庸竟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當空將自己的劍夾住了。這一招正是“子虛妙手”,他兩指發力,“啪”地一聲,長劍霎時斷為兩截。淩孤芳舉起長劍一看,隻見斷口平齊,無論如何難以相信竟是為指力所斷。
納蘭非庸緩緩道來:“淩莊主今日既是為令侄而來,老朽這裏向您賠不是了。小犬胡鬧,還望您見諒。”
淩孤芳哼了一聲,道:“那你就讓我把納蘭久露帶走,也好好折辱一番,算是向我賠了不是!”
納蘭非庸正色道:“淩莊主還請自重。淩公子不請自來,明知祝姑娘已是我納蘭世家未來的兒媳,竟然還恬不知恥地窮追不舍,我兒對他小小懲戒一下,有何不妥?您還是請回吧!”
淩孤芳對其怒目而視,拂袖欲走。鳳棲梧知道今日在納蘭山莊難以脫身,因此向淩孤芳道:“淩莊主莫要生氣。就讓小的隨您同赴淩雨山莊,當麵向淩公子道歉,您看如何?”
淩孤芳適才受辱於此人,正想好好教訓他一番,便默允了。納蘭非庸卻是注意到了此人並非自己的家臣,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因此並不做聲。倚薇卻因此而被迫留在了納蘭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