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小結局 命運時刻(1 / 3)

刀光,劍影。

正如攻打北門一樣,呼韓邪對儀翔的這一戰,均是雙方國家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戰。四百名的汴軍隊精銳對一千餘名的匈奴主力,雙方的廝殺,昏天暗地。

人頭飛落,慘叫迭起,血浸透了土地成為了褐色。然而,很快,一個時辰的功夫,由於雙方兵力的極度懸殊,勝負明顯立現。匈奴的包圍圈在不斷的縮小,而汴的人,已經漸漸地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而儀翔和呼韓邪的戰鬥,卻自一開始至現在,雙方仍舊不分勝敗。但是,包圍著的匈奴士兵,卻慢慢地壓了上來,成為了合圍之勢。

太陽漸漸升起了,透明幹淨的陽光照耀在清晨的懸崖道上,如此的溫暖,竟讓人有了些醉意。

“七皇子劍法高超,呼韓邪倒是不忍殺掉王子了。”呼韓邪說緩緩一刀遞出,刀勢緩慢,卻犀利不減。眼前這個男子的劍法,如此的高明,呼韓邪竟纏鬥他多時不能取勝,心裏焦急同時,竟也忍不住的不能不讚歎。

“彼此彼此。”儀翔冷笑,一劍挑開那男子的刀。麵前這個男人的刀法詭異多變,竟也是窮自己平生所見,更為難得的是,刀法大開大合之間,隱隱是吸收了中原武術的精華,自成一派的犀利。

呼韓邪順著他的劍勢,騰身後躍,可卻不再出刀,而是緩緩地收回刀來,哈哈一笑:”可是,七皇子,你卻輸了。”

周圍的匈奴兵們更加緊逼,戰場雖是淩亂,但是,汴的士兵卻隻剩下了不足一百餘人。

儀翔環視四周,冷冷一笑:”是嗎?不到最後,可是誰也無法認定輸贏。二王子,不會在擔心什麼吧?!”

呼韓邪微微一笑:”七皇子果真聰明,竟看出了我的心思了。不過,七皇子,不也是在等待什麼嗎?”

對視,目光碰撞裏,是寒意彌漫。他們擔心的是同一件事情,南門的戰鬥。他們彼此兄弟的勝敗,關係著他們的勝敗。

“不過,七皇子,你沒有時間了!”呼韓邪冷喝,刀扔下,揮手拔弓:”匈奴兒郎們,速戰速決!”

隨著這一聲暴喝,匈奴兵士氣一振。

儀翔心中一沉,同樣揮手握弓在手,沉聲低喝:”各位將士!今日血戰,馬革裹屍,定要拖到援兵來助,不勝不歸!”

這一喝,雖然低沉,卻是悲壯無比,整體汴士兵神情一變,雖處於弱勢,但竟也是士氣高漲!

空氣冷凝,殺氣彌漫。整個斷崖坡道上竟一刹那安靜無比。

突然,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馬兒蹄踏的聲音。那聲音雖然遙遠,卻來勢洶洶,整個山頭,似乎也為之震動一般。

隨著騎兵們的越來越近,最前頭人影的越來越清晰,呼韓邪與儀翔均是麵容一變。

那隊伍中,坐在馬車裏的,竟是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寶兒。

竟是寶兒。

誰也沒有想到寶兒,竟會出現在這裏。

不僅是呼韓邪一片迷惘,儀翔的臉上也是震驚無比,就連輕輕掀起了馬車簾子的寶兒,在凝望掃視整個戰場的時候,看到儀翔,也是震驚無比。

儀翔?

士兵迅速圍攏,儀敏和管文仲帶來了後援的兵,同時,也帶來了一個人——呼韓雄略。

空氣凝滯,場麵急轉。

寶兒呆愣住,震驚讓她四肢無力,思想停止了轉動。

儀翔?儀翔,竟,沒有死去?那麼,那麼?——

她緩慢地轉頭望向管文仲。

管文仲臉色蒼白極了。可是,他卻不看向寶兒。

是的,不看向她,也假裝忘記了不久前的淚流滿麵。

“他,他死了?”寶兒渾身抖如篩糠。

“是的。主子重傷!寶姑娘請速救主子!”管文仲手捧帶血的絲帶,淚流滿麵。

寶兒臉色煞白,顫抖的手指伸出,竟不敢去撫摸那長長的一根銀絲帶。那是她的絲帶。那夜,他在銀色月光下為她梳理長發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忘記了紮上的絲帶。可是,現在那上麵卻沾滿了他的血!

“速救主子!寶姑娘!若是遲了,隻怕林將軍那邊也——”

“給我地圖。”寶兒說,牙齒不知道什麼時候咬破了嘴角,殷紅的血流下,在搖曳的燭火下如此淒厲。冰冷和黑暗的氣息在她的周身蔓延,竟讓管文仲也看的暗自心驚。

“跟我出南門!”她說,血仍在嘴角,然而在俯視了地圖後卻如此肯定:”呼韓邪不會走任何古道,他定然從南門破門。所有的主力,不在北門,戰場在忘情峰斷崖道!”說著,她伸出手來,輕輕在地圖上一圈。

忘情峰斷崖道,那是他,呼韓邪曾經告訴過她的地方。在那段和她相處的日子裏,那個懶洋洋笑容的男子,想盡一切辦法博她一笑,也沒有忘記和她講述這裏的所有一切。

因為,隻因為她告訴他,她會試著做他的王妃。

寶兒挺直脊梁,麵容冷漠的不帶一點人間的氣息。

但是,管文仲卻發現,那伸出的蒼白甚至發青的手指,在羊皮地圖上輕輕一圈,指尖竟是讓人不能覺察的輕微顫抖。

說不清的情緒在管文仲心裏翻滾,他望著她削尖的下巴,竟是一刹那有著無比的後悔。

主子,我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我們有多少人可以用得上?”她問,卻不看向任何人,隻是抬頭看著天。

“不多,十五個而已。不過,個個是暗影高手,主子這麼多日盡力布置潛入的,隻有這麼些。”管文仲說。那些高手,是在巴布圖做守門官的時候,趁著巴布圖搜集汴朝玩物時候混進來的。

“好,分為兩組,一組殺入戰場尋找南門指揮將軍十二皇子,請他速來支援,一組跟我走,”她說,衣袖一揮,轉身外出:

“我要捉住一個人。”她說。話音落下,人如一抹淡淡的影,輕盈的像是憂傷的煙一般飄向了宮殿的門。

“管軍師——”青龍皺皺眉頭,望向管文仲。。

管文仲不說話,仿佛千萬憂傷壓在心口,他望向手中帶血的絲帶,麵色冷凝起來:”聽她指揮。”

聽她指揮,他說。七皇子,縱是日後裏萬千的錯,可是現在,真的是最重要的時刻了。而他也相信,自己做的並沒有錯,隻有她能夠使得這場戰爭徹底地勝利。

她不會變成匈奴人。皇上說,很久以前就曾經對林漠說過,現在,又在一道聖旨裏跟他說。她會成為這場戰爭裏決定性的重要一點。而這一點,將會奠定汴千秋的基業,也奠定萬千黎民的幸福。這樣的她,也隻有這樣的她,才能夠配的上我汴的皇後之位!聖旨裏皇上說,管文仲,朕命你——-

對不起,儀翔。管文仲攥緊那帶血的絲帶。

不錯,絲帶,是儀翔的,而且是他親手交給他,讓他以此為信物帶寶兒遠走等待與即將以死遁身的他會合,但是,那上麵的血,卻不是他的。

那是管文仲的血。他割傷了自己,演出了一場戲。他要她相信,儀翔已經重傷。因為,隻有這樣,也隻有這樣——

“管文仲帶兵來遲,請主子贖罪!”

管文仲不看向寶兒,而是跪倒在地叩首。

主子,對不起。是的,對不起。但是,我相信,這才是你真正的幸福之路。呼韓邪麵如死灰。

四處的兵如山海,而呼韓雄略,他的弟弟,也正扣押在對方的手裏。所有的匈奴士兵在剛剛的震驚之下迅速聚攏在他身旁。但是,很明顯,士氣已然低落。

因為,勝負在一念間已經倒轉。

但是呼韓邪,卻什麼也不能看到了。

他隻凝視著眼前那個千軍萬馬中,穿著他為她做的王妃服的女子。

錦衣華服,她還是那麼美,站在那裏,瘦弱,美麗,倔強,清晨的陽光如此清新地照耀在她的臉上,她看上去那麼的純淨,不食人間煙火。

可是,她卻陌生極了。

陌生的仿佛他從來沒有認識過。

寶兒,那是你嗎?呼韓邪甚至感到了目眩,如同做夢一般。

她是他的王妃,昨夜,她還告訴他。他牽著她的手,穿行過一地的花雨。

那是她第一次伸出她的手給她。讓他錯以為自己終於觸摸到了她的氣息,她的主動,也讓他如此小心翼翼,那麼的珍惜。

你會愛上我,寶兒。因為,你那麼的善良,而且情深。你的心裏一直有一把尺度,在衡量著這個世間。我從來不曾想過你會背叛我,也從不想過你會要了我的命。然可是兩條命,你會選擇誰?

心裏如此的一苦。呼韓邪竟是感到嗓子眼一甜,斷腸草,斷腸草的餘毒在他的心口刺如刀割。

寶兒,他慢慢走向她,竟牽扯的一堆的士兵刀槍爭鳴。但是他不看向他們,他隻想看向她。

他要走向她。因為,他的命是她的。沒有人能傷的了他,隻有一個,隻有眼前的這一個。

呼韓邪踏著一地的陽光斑駁,慢慢走來。

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夏日,濃烈的山花處處開放,花香芬芳的帶著熏人的醉意,如同多年前他所遇到她的那個下午;如同他第一次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那一天,他吻上她的唇,氣息迷亂;如同他在萬目睽睽之下帶她騎馬飛奔騙她做王後的那一天;草原上金光點點;如同他解了她的斷腸草之毒的那一天,她站立在荼蘼花架下白衣飄然;如同他握住她的手,畫下一紙梅花傲然,題下了”顰輕笑淺動紅顏”……

寶兒,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一點?

呼韓邪站在她的麵前,是那麼的憂傷,嘴角已經沒有了懶洋洋的笑容,可是,眸子裏,卻依舊是如此的深情,叫人心傷。

寶兒抬起頭,凝視著他。望著他踩著一地的陽光慢慢走來。

所有身邊的景色竟如同黑白畫麵一樣的淡去,她不知道自己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她在那一刻,突然發現,他竟也是如此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