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城(1 / 2)

嘉平四十三年,皇帝嘉平六十大壽,汴朝文武百官恭賀聖皇萬壽;適逢七皇子儀翔率兵北上,奮戰兩載過半,平定了汴西北方長期騷擾邊陲,擾亂百姓的月氏國,並與之達成和平協議,月氏王承諾年年進貢,永世臣服於汴。捷報傳來,汴朝上下,文武百官無不喜上眉梢,天子更是龍顏大悅,又逢後宮陳愛妃誕下十三皇子,正可謂三喜臨門,皇帝喜悅之際,大赦天下,傳命京城張燈結彩,於皇宮設宴三天,慶此三喜臨門。

此一年,史稱“嘉平三喜”。

西北大漠裕門關,城牆高聳巍峨。

黃昏將至,殘陽如血,燒紅了半邊天。極目望去,漠漠黃沙如同被造物主放了一把野火,變換著紅黃交替的奇異顏色,令人目眩。然在這令人震撼的雄偉壯闊中,卻有著一種讓人難言的“蒼茫遠山口,豁達胡天開”的蒼涼寂寞。

不知道什麼時候,城牆上有人吹起了長簫,簫聲纏綿幽怨,時如急雨,時如泉鳴,若江南之雨打芭蕉,又如孤寺之寒燈殘更,聽之讓人心起悱惻,聞之傷心。站立在城牆下靜默的守衛軍聽了,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般麵容悲淒。

“回城之人,戰勝之軍,不該有此簫音。況且是即將娶親之人?”城牆上,突然響起了一個溫和的男聲,一錦衣男子,手搖折扇,玉身長立。

吹簫男子,背對錦衣男子,置若罔聞。

簫聲繼續,如泣如訴,突然,中途而轉,高昂嘹亮,似金帛撕裂,又如金戈爭鳴,擲地有聲,聲音越來越寬廣越來越高亢,一刹那聲若海之寬廣,龍之奮翔,一時間竟全掃先前的悲苦之意,波瀾壯闊,氣象萬千,讓人聞之渾身一振,似乎有著無窮無盡向上的力氣綿延不絕生長出來了。

“好,好!”錦衣男子微笑擊掌。

最高昂處,簫聲戛然而止。

“文仲笑話我了”吹簫男子輕輕放下簫,仍然背立而站,青色錦袍迎風飄展,不經意的露出了裏麵黃色緞麵和金線繡做的吉祥圖案。

“嗬嗬,人生三喜,洞房花燭為最,翔兄沒有一絲企盼?”被叫做文仲的男人嘴角含笑。“更何況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

青衣男子,身形微動,苦笑:你難道不知道那是誰?

雙方許久沉默不語。

大漠上夕陽已經漸漸落下,夜色籠罩上來,城牆的影子越拉越長,大漠的風更加張狂肆意,吹的城頂的戰旗颯颯作響。錦袍男子,突然也無限的沉重起來。環顧四周,空氣中帶有著大漠熟悉的味道,多少兄弟多少男兒一起戰鬥在這裏,這裏,曾經是他們並肩作戰的地方,他們同退同進的地方,這裏雖條件艱苦,卻豪放自在無拘無束,哪裏象是那個繁華之地,處處是陷阱處處是牢籠……與其回去,倒真不如做個山野之民,來的自在……

正當他這樣冥想的時候,青袍男子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突然,深深的吸進一口氣:

“出發。”

話音未落,身形展動處,人已然在十丈之外。

錦袍男子苦笑搖搖頭,最後留戀的環顧四周一眼,縱展身形,追了上去。

汴京城中,流光溢彩,戶戶張燈,家家結彩,人人身著新衣,處處充滿了歡聲笑語。而這一切,都因為著一件事情,因為要迎接著一個人。

城中的王孫巷,“西施豆漿店”邊上,老板娘楊三娘一邊飛快的用勺子盛著豆漿,一邊用她那西施般甜潤的聲音叫道:

“吳大柱,你手腳能不能快點?天都麻麻亮了,你怎麼貼個紅紙還不好?我屜上還一蒸籠的包子哪!快去看看去!”

“別叫喚,馬上就貼好!七皇子回城來,要弄的喜慶點!咱這可是一出皇宮就能看到的地兒。”豆漿店的吳大柱身子矮矮胖胖的,一身布衣布褂,長著一張笑咪咪的胖臉。而他的話一點都沒有假,這王孫巷,確實是距離皇城最近的平民百姓的地方。越過北頭的京城主大道,再越過幾座王爺大人的府宅,站在這裏,隱隱約約就能看的到皇宮的飛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