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這麼個流法,根本用不了一天,就再沒有人救的了他。
很快了,很快了。用不了幾個時辰,他救可以什麼都不用管了。
能為楚喬做的,已經做全了。他害景麒的,也害夠了!
楚地沒有思念他的人,興許討厭他的還大有人,故鄉什麼的,本來就沒奢望過;大周,大周……他再怎麼不知廉恥,也說服不了自己再棲身於此吧。
果真死了最好,連墓地都選了哈赤這麼個絕佳之地,離著大楚最近,又汙不了大周的半寸國土,這裏該是塊最好的墳,可以讓他安心的死。
似乎他從沒告訴過楚喬,收付大周的這最後一步棋是他秦淮澤自己吧?也許是真心不想眼睜睜看見他那番無所謂的表情?
他不死,景麒怎麼傷心欲絕?他不死的慘烈些,怎麼逼的景麒瘋下去?他不死得再快些,怎好意思讓楚喬等了八年還要再多等幾天?
罷了,罷了。
若來世不幸再為朝臣,要麼做個無情政客,要麼對那細作之事敬而遠之。
最後的那麼幾個時辰,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昏睡著,卻不知是從幾時起屋外開始了好一番喧天的吵鬧聲,連房門都被人猛的撞開來,湧進來層層疊疊的血腥氣,鋪天蓋地。
“丞相!”
驚聲的尖叫重重的劃破夜色,聽得見長劍瘋狂揮砍的風聲,甚至劍氣開膛破肚的聲響都聽得分明。迷迷糊糊的被人背在了背上,耳邊是女子一聲聲的悶哼和殷殷啞啞的低泣。
“阿……玲?……”
“是阿玲!丞相撐著,阿玲這就帶丞相殺出去!丞相不能有事,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阿玲哭聲越來越大,想要哭出這一輩子的悲傷和憤恨,手裏的劍已經分不清敵我,見人就砍,是人就殺!擋路的全都要死!
全都該死!無論是這些傷了丞相的凶手,還是那群非要她脅了韓楓將軍才肯出關的函穀傭兵,全都該死!全都該死!
渾身上下已經不知道被刺了多少個傷口,隻知道背上的人好輕好輕,輕的沒有重量,像是一具枯骨。
三日前,這個男人還會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笑;三日前,這個男人還會對著她一介女婢處處溫柔照顧;三日前,這個男人還能把一份生死攸關的文書寫的字字清秀,氣定神閑;三日前,這個男人還恩那個成竹在胸的信他的國家,信他的君王!三日前,這個男人還能信誓旦旦的說什麼“君既委以重任,臣必當不負所托”!三日前,這個男人還依舊把自己當這個國家的丞相!三日後,那高高在上的王早已不要了他這個臣!
他信那個皇帝,她陪著他無比煎熬的一起信了三天,結果便是看見他這麼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她再也不信了!狗屁都不信了!!
殺!殺!
眼底都盡成了血色,依舊停不下手中的劍,身子卻是越來越無力,四周的人也越圍越多,身上似有上萬個窟窿,腳下一個踉蹌,險些都要栽出去。
耳後有風聲迅疾刺來,似是三尺長劍,想避開,身子早已乏力。不甘與憤恨齊齊卷上心頭,阿玲尖聲一記長嘯,四下攻來的兵戈多有阻滯,無力伏在這身後的人卻忽的狠狠推了她一把,那柄從後心口刺來的長戈堪堪擦著發梢刺了個偏。
阿玲沒站穩,就地一滾,挑開了一圈亂攻,卻見秦淮澤為了救她再次受製於人,不由得急火攻心,雙眼都紅的似血,尤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