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第二層山的入口便有如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瘋狂地旋轉、拋撞、下墜,仿佛正要進入深不見底的地獄。
一陣強大的拋力將人一丟,顏子姝隻覺自己像是脫了軌的火車被狠狠甩了出去,還來不及尖叫,晏寧已經發動身法,抱著她有如身上壓了一座巨大的山巒一般,迅速向下一沉,一下墜到底,穩穩站住。
沒有睜眼,顏子姝首先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像是許多種氣味混雜在一起,但卻並不難聞,反倒是一層又一層地疊加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竟讓人越聞越想聞。
依舊沒有睜眼,她探手入懷,掏出一瓶藥來,倒出兩顆塞進自己的嘴裏,又倒出兩顆,既不睜眼也不抬頭,便直接抬手將藥塞到晏寧唇邊——動作之利落,竟是已經如此做了千百遍一般。
晏寧也不詢問,啟唇吞藥。
顏子姝給他塞藥的手順勢變換模樣,四指回握,隻留一個食指輕輕在他唇前貼了貼,作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晏寧會意,伸手過來反握住她的手,並輕輕印下一吻。
顏子姝低低一笑,用頭在他的胸前撞了一下,繼而在空氣中嗅了嗅,指了一個方向。
晏寧護著她,兩人並肩向她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漫漫白霧彌漫,將整個第二層山完全籠罩,霧氣濃鬱得幾乎要形成實質,人走過,竟好像涉水留痕一般在白霧中形成了一條淡淡的行跡,彌撒停留了兩三秒之後,才有周圍的白霧圍攏過來,把人走出的行跡給淹沒。
白霧中空蕩無聲,便連人走路的聲音也沒有,顏子姝和晏寧隻能憑借嗅覺以及腳與地麵接觸的感覺來判斷他們周遭的情況——他們應該正在上坡,地麵坑窪不平,還有些硌腳,應該是碎石路麵。
按照外界流行的第二層山地形圖來看,這裏應該是離入口不遠的石茫山,山勢險峻,山中植物稀缺,盛產各種稀奇古怪的石頭,有些適合入藥,有些適合煉器——這裏一向是進入第二層冒險的修士們必來挖寶的地方。
走著走著,突然隻聽“咯”得一聲,顏子姝覺得自己腳下好像踩碎了一個有點像枯樹一樣的奇怪東西。她靜靜地原地站了幾秒,感覺似沒有什麼受傷或是受驚嚇便繼續向前走,沒走出兩步,又聽得一聲“咯啦”的碎響——這一次的聲音足夠響亮,這一下,晏寧一聽便猜到了它的來曆,所以,當顏子姝好奇地想蹲下身去仔細琢磨的時候,他一下拉住她。
“別動,”晏寧的聲音平靜安穩,聽得人隻覺心清氣寧。
顏子姝順著晏寧的手站起身來,巴著他的手問道:“怎麼了?有未知危險?”
“目前還不肯定。”晏寧眯著眼看著遠方,目光中盡是滿滿的挑釁。
顏子姝聽著他話中未盡之意,驚奇心不免越發嚴重,終於乘著晏寧沒注意到的時候,手中掐了一把靈決往地麵上一照——
人骨!
數不盡的人骨!
無數人骨鋪滿了整個坡麵!
隻這短短一瞬的閃過,顏子姝已經分辨出這些屍骨的致使原因——有的連骨頭上都還有傷,分明是遭遇了激烈的戰鬥;有的骨頭渾身變作黑玉一般,那應該是中毒身亡……大部分的骨頭都不完整,也不知是它們“生前”就已經不完整了,還是“死”後被外力所破壞?
“化屍草!”顏子姝一眼看到了無數人骨中間生出的細碎小草,枯黃枯黃的,仿佛深秋中馬上就要死亡的枯草。乍一看去,毫不起眼,所以,誰也想不到化屍草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顏子姝也顧不上什麼白霧、危險,她興奮地往前一撲,拿出專業的手法,眨眼間就已經挖起了五六株化屍草——上好的化屍草可以煉製6品藥劑,既是毒藥又是極好的解毒良藥。
挖了十幾株化屍草後,她才戀戀不舍地停下手,帶著晏寧校正了一下方向,繼續摸“霧”前進。
“我知道這裏是怎麼回事了,”顏子姝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一定是迷夜花群要開花了——它們一旦進入開花期就會像這樣釋放出白霧,攻擊所有有可能威脅到迷夜花花期的一切外物。”
晏寧聞言卻是極難得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顏子姝的猜測。
顏子姝也不生氣,反而用手戳了戳他的腰,要他做出解釋。
晏寧還沒有說話,數道破風之聲已然迅速逼近兩人,他將顏子姝往自己身後一放,整個人向前一撲,便與白霧中的襲擊者展開戰鬥。
戰鬥來得快,去得也快——晏寧重掌一拍,一個襲擊者慘叫一聲,口吐鮮血,一下子倒飛著消失在白霧中,“他”的血落在地上,發出細密的“滋滋”聲,不像是人血,竟仿佛是某種強腐蝕性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