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於氏屋裏退出來後,顏子椒一回到自己的房中就控製不住怒氣地隨手抓起東西便往地上砸——茶壺、茶杯、妝奩盒、花瓶、筆墨紙硯等等,砸了滿地狼籍。
“住手!”剛進門的朱氏怒斥道,“你還嫌罰得不夠,想一直住在這寺裏不成?”
顏子椒委屈得直跺腳,一下撲到床上,大哭起來。
朱氏長長一歎,上前正要安撫她,卻隻外間一陣陣驚叫與騷亂聲響。
顏子椒本就鬱結於心,被這些個噪音一鬧騰,登時火冒三丈,扯著哭音便訓斥道:“哪個沒規矩的小蹄子在外麵鬧騰,拖下去打死!”
外間的吵嚷聲非但沒停,反倒越發清晰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
話音未落,便見顏子鈺撞進門來,滿臉驚惶道:“娘,外麵到處都是軍隊,把整個法一寺都封住了!”
……
於氏坐在屋裏,麵沉如水,看似鎮定,但是,她的雙手卻是緊緊握著椅子的兩麵扶手,蒼老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可見是十分用力。
一名小丫頭連通報也沒有就直接闖進屋來。
於氏不但沒有責罵,反倒一下站起身來,緊張問道:“怎麼樣?”
“回稟老太太,封寺的是禦林軍,還有太廟的僧兵!”小丫頭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既緊張又害怕道,“他們說,法印禪師有謀逆之嫌!”
於氏滿麵震驚之色,一下坐倒下去,雙目發怔。
幾乎是這小丫頭話音剛落之際,朱氏已經帶著兩個女兒衝進屋來,恰恰聽到了這話的結尾。
朱氏衝口而出道:“糟了!明行師傅才剛把子姝接走,趕緊讓人把他們追回來!”
小丫頭神色倉皇地起身,正要往外跑,卻聽於氏一聲嗬斥——
“胡鬧!”已然回神的於氏強自鎮定道,“傳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提早上的事——今天這屋裏沒有任何訪客,敢胡亂說嘴的,一律打死,全家都賣到樓子裏去!聽到了嗎?”
所謂樓子,卻是青樓、妓館之類,最最不堪不處……於氏連這話都不擇於口,可見那鎮定不可是表麵文章。
不過,這屋裏的眾人卻比她更慌亂,此刻聞言,皆忙著應諾,並有幾個有威儀的丫頭婆子出去傳達指令,並繼續探聽消息。
於氏高坐上位,閉著眼,手中撥弄著念珠,看模樣似乎是在念經,鎮定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朱氏母女見狀,心下稍安,尤其是朱氏——她此時已經品出幾分於氏這話的意味……
明行前來院中拜訪,並與顏子姝一起出去的事情已經是瞞不住的。
於氏這一下令,卻是把明行和顏子姝的事兒推脫到他們個人身上,與於氏無關,更與顏家無關!
朱氏幾乎可以想到於氏的下一步行動了——隻要他們此次能安全回家,於氏必然會宣稱顏子姝與明行私奔,有辱家風,已被顏家除名!
一想到這兒,朱氏便一番心熱——顏子姝一旦除名,顏家的一切就必然順順當當落在他們二房手上了!
僧兵與禦林軍封寺的時間並不長,待他們一撤走,整個法一寺都瘋了——山門前擠滿了竹轎和馬車,寺中所有的客人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滿心所想,隻有一件事: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