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曾經深愛麵前的男人,與他攜手並進相依為命,就算此刻,想起那些年他給過她的疼惜和包容,心中還會覺得溫暖和感動。
但命運的安排有時候又相當玄妙,不是所有柔情蜜意的瞬間,都是對的時候,不是所有相戀過的,都是對人的。
江韻的意思,方嶽懂得,所以他對她一笑,轉身往晏客廳走去。
慕寒川敬完酒在休息室沒找到江韻,就到紫藤架下來找人,他來時正看到方嶽離去的背影,眉眼一低到江韻麵前捏了捏她的臉,“怎麼跑這兒來了,累不累?”
江韻搖搖頭,順著慕寒川的目光看去,見方嶽轉了個彎,身影消失在紫藤長廊盡頭。
握住慕寒川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她淺笑與他對視,“你都看到了?”
男人眉頭微蹙著,臉上無喜無怒,但回話卻異常簡單,“是。”
江韻一笑,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從藤架下的木質長椅上站起來,雙手環住男人的腰,“生氣了?”
“沒有。”那人仰著臉,不看她。
江韻跳起來要親他,但無奈兩人身高差距太大,她跳了好幾次都沒能親到,隻能作罷。
“吃醋了?”她又問。
“沒有。”慕寒川仍舊平視前方,不低頭看她。
江韻索性把拖鞋踢到一邊,踩在他腳上踮起腳尖,努力了半天卻隻親到男人凸起的喉結。
“還說沒吃醋,整個長廊上都是酸味兒。”
她話音剛落男人的大手已橫在她腰間,稍稍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俯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這個吻很深,很密,江韻被吻得透不過氣來,與慕寒川之間身高差距實在太大,她不得不努力把頭後仰才能親得到他,這一吻下來,她實在累得不輕,靠在男人懷裏長長舒了口氣。
慕寒川抱著她在長椅上坐下來,把她踢開的拖鞋撿回來,蹲在她身前給她穿上。
剛走不過百米,在長廊內碰上了江萍。
江韻眉頭皺起,側身望著與自己並行的男人,“她怎麼來了?”
慕寒川並未打算與江萍打招呼,握緊江韻的手徑直往前走,“先回去吧,稍後再跟你說這件事。”
雙方錯深而過的瞬間,江萍轉身望著那兩人攜手離開的背影,叫住了江韻,“我知道你並不想看到我們,但不管爸爸曾經做過怎樣的錯事,他都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婚禮他可以不陪你走紅毯,可以不被眾人提起,可以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客人被淹沒在賓客席。可是江韻,你連張請帖都不發,讓他站在你家門口跟保安一遍又一遍苦口婆心地說他是你爸爸,你真的很開心嗎?”
就在江萍說這些話時,江韻停住了腳步,她吹在空氣中的右手緩緩握起,垂眸盯著腳下的水泥路,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
江萍冷冷一笑,“你沒有看到爸爸在門口求那些保安讓他進來的情景,今天來了那麼多人,誰不認識他?作為女兒,看著自己的父親被那麼多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去年他生日宴上你給他那麼嚴重的打擊,把他氣到住院,他手術後直到現在身體都還沒恢複,術後藥不好好吃,心情差,頭發也白了許多。江韻,你永遠都這麼自私,不懂得換位思考,你隻知道你不好過,從來不願意去了解爸爸心裏的痛楚。”
慕寒川也與江韻一起站在原地,他眯眸望著身畔的女人,見她的眼淚不可抑止地從眼眶裏滑下來,落到地麵上,瞬間蒸發。
他轉過身來,淡淡凝視江萍,“大道理誰都會講,有些事沒發生你身上,怎麼感同身受?今天是我和江韻婚禮,你們既然來了,我們接受祝福,至於其他的,就不必再多說。”
語畢他會轉過身來攬住江韻的肩膀一步步往回走去。
回房後江韻一直呆坐在沙發上,慕寒川坐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
她在繃住那根即將崩潰的情緒之弦,慕寒川看得出來,他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江韻的眼淚就在那一刻決了堤,她雙手絞著男人的衣襟,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男人耳中,“其實江萍說的那些話,我也想過,對於我父親,我並不是沒有憐憫。去年他手術後我去家裏見他,他瘦了很多,如江萍所說,頭發也白了。因為大病未愈,他臉色很黃,眼神也暗淡混濁,我確實不想見他,因為見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
“恨嗎?我母親因他而死,的確應該是恨吧。但他畢竟是我爸爸,我還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他最愛讓我坐在他肩膀上,在章家老宅子裏的花園跑來跑去。有一次他落了枕,我非要坐在他肩膀上玩,我媽媽不允許,他卻笑著說沒關係,後來他左邊肩膀連著脖子那裏足足疼了一個月,我媽催著他叫醫生來家裏理療,理療了很久才好。還有很多很多事,我都記得,就是因為有過這些一家三口相處的幸福記憶,所以在我母親的事情上,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他。”
慕寒川抱緊了她,“我了解。”
靠在男人懷裏,江韻問他,“是你讓他們進來的?”
慕寒川點頭,“是。一直在門口僵持著不是辦法,呂秀珍的性子你知道,我們的婚禮我不容許有絲毫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