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門,連城回頭往裏看,聶小雅輕快的步子變得鏗鏘有力,大步往府裏進,脊背、脖頸都挺的直直的,以前白錦屏和他置氣時也愛這樣,其間驕傲之意倍濃,可他此刻看著聶小雅的背影,那裏麵滲透出來的卻是非得意即得逞,他突然想到一句話——蛇蠍美人。
當年杭州初見,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可以忽略不計,第一次她在司令部出現在他麵現在前,就是戾氣十足的,她說她公私分明,公事一副麵孔,私事一副麵孔,他現在倒覺得是反複無常,翻臉無情!
一時間,以聶小雅為中心的人際圈子全都被他在心內打了一個大大的“×”!
誰要害他的兒子,他定要她十倍奉還!!
他去了司令部,他要找個人去調查這件事,不知怎麼,他不想告訴張正軍他心中所想,可他除了張正軍又無可用的心腹得力之人,不禁有些苦惱。
這時,忽聽見有人在哭,還是個男人的哭聲,他凝眉站起來,大步走出辦公室,四處轉著尋找,隻見司令部大院牆角下一個士兵正抱著槍抹眼淚。
“大白天的哭什麼?還像個男人麼?”連城走過去,狠狠斥著,仿佛要把心中的煩亂都發泄出來。
士兵見是他嚇得一哆嗦,趕緊抱著槍起來了,使勁擦眼淚,可還是忍不住,下巴一抖一抖的,含糊不清說:“旅長……小的該死,擾到您了。”
他看著這士兵,略一思索問:“說,你為什麼哭?”
士兵抽咽說:“我收到家信,我爹病了……沒錢治,恐怕要死了……”說到痛處,士兵也顧不上害怕了,嗚嗚地哭起來。
連城抬腿給了他一腳,但沒用力,嗔著臉說:“沒錢治病就哭啊,哭的時間都可以想辦法籌錢了!你叫什麼名字,你爹在哪兒?”
士兵敬了個還算標準的軍禮,抽咽說:“報告旅長,我叫鄭天福,是安徽六安的。”
連城眉一挑,“我老家也是安徽的,咱們還是老鄉呢。你別哭了,我會派人快馬給你家送去銀子,保證不讓你爹病死!”
鄭天福一聽眼睛大睜,半天沒反應過來,然後就邊哭邊笑邊擦眼淚,“旅長!你真是好人!”
這話連城聽著有些慚愧了,他是想用鄭天福。他點了點頭,招手示意他近前,低聲說:“你幫我去辦件事……”
鄭天福一一記下趕緊去了,連城長舒了口氣,伸手鬆了鬆軍服領口,一回頭卻見於致和正站在他辦公室門口。
“連將軍,我到處找不著您,請願隊伍又開始鬧騰了,街上真亂。”於致和遠遠地說。
連城大步走過去,無奈道:“讓他們鬧去吧,反正他們鬧不大,等他們累了,就不鬧了。”
於致和點著頭,從口袋裏掏出一份文件,“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大家都在鬧嘛,川湘粵鄂四省鬧的比咱們大多了,咱們這兒也就是個小尾巴,可是罷工罷市罷不起啊,現在租界裏的供應也短缺了,洋鬼子不滿打電話到上頭告狀,這是剛剛收到的貴州府的文件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