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聽,一時忘記別扭,憂心說:“正軍這一鬧把你原來的計劃全破壞了,你打算怎麼辦?”
他想起陳嘉康那句——原來連將軍身後自有山人出妙計。
他的手拳握起來,沉聲說:“我自有打算,你別管了。這些天你也不要出門了,外頭亂。”
別說外人,是不是她也覺得他沒有她就一事無成了?他們難道看不到,他不再是從前的連城!為什麼那些見過她的人都帶著有色眼光看待他們的婚姻?他承認他當初是用強硬的手段把她留在身邊,但他也征服了她啊!
耳邊忽有另一個聲音反問——是你征服了她,還是她征服了你?
他一陣心煩意亂。
連城走後,白錦屏抬腿甩掉鞋子,窩在沙發上生悶氣,她發現他的脾氣越來越難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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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說不讓白錦屏管他的事,還動了真格,回到家隻字不提外麵的事,但她聽得見街上的吵鬧,他派兵把城中各個出口封成鐵桶般,一麵說教一麵鎮|壓,如此軟硬兼施,倒沒出什麼大亂子,但兩天後城中開始大規模的罷市罷課,百業停閉,交易全無。
報紙就更熱鬧了。貴州反清革命團體以張百麟和鍾昌祚為首組織了自治學社,以舊貴族舊軍閥任可澄為首的保皇派則組織了憲政預備會,兩個團體你辦《西南日報》我辦《貴州公報》,利用保路運動的聲勢各自鼓吹自己的主義,雙方在報紙上論戰,好不激烈。
晚上連城回來,一進屋就哈哈大笑。白錦屏正伏在案上抄寫法文語法,聽見他的笑聲,眉禁不住一挑,擱了筆。
自從那日南城門回來,他還沒有這麼高興過。她起身走過去,見他手裏拿著報紙,那樣子不是第一遍讀,像是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了。
見她過來,他一指點著報紙上的文章,輕哼道:“好犀利的筆鋒!一看就知道是那個陳嘉康的,這兩年不管什麼報紙我必抽空看完,他們這些人我一清二楚,這個陳嘉康換筆名換的次數不下十次,但不管他怎樣換我都能認出他的文章!”
她分辨不出他這話對陳嘉康到底是何態度,敵,友還是不關己事?不關己事是不可能的,這天下的事本就是一棵大樹似的,盤根錯節,你一動牽著他,他一動牽著我,有時唇亡,寒的不是牙齒而是爛掉舌頭,城門失火池魚不殃反而受益,就是這麼難以說清!
她踮起腳尖為他摘了帽子,掛到衣架上,到門口喚靜兒端熱水,然後返回他身邊,想問外頭的具體情況,又怕惹他不高興,便繞著彎子說:“這罷工罷市到底要多久?晚上飯桌隻有少的幾樣可憐的蔬菜,還是府裏的采辦大老遠跑到鄉下從菜農田裏現摘現買的,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豈不是沒了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