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六二回 遙想(3 / 3)

天下藩鎮門閥割據,彼此互相征伐,百姓民不聊生。遇到災荒年,甚者易子而食。而朝廷,三省六部那些官員卻為了些許私利,黨同伐異,朝政混亂不堪。

我雖金榜高中,拔得魁首,可又能如何?到頭來,隻能窩在這結廬草堂裏,埋入書卷中,雙耳不聞窗外事。”

話說到這停了一下,喝了幾口酒潤潤喉,扯唇笑了笑,繼續道:“延之兄既然直說了,我齊笑煜亦不是那種人,不管其他事情以後會如何,隻一點:你祁延之永遠是我齊笑煜值得深交的好兄弟。”

祁暮清提起手裏的酒壇,與齊笑煜碰了個響,勾唇笑道:“好,爽快,喝酒。”

“這就對了,來,不醉不歸。”

瞧到兩人都表了態,慕容棋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連聲招呼他們喝起酒來。叫了一年的酒蟲呀,今日非醃醉了牠不可。

那廂,錦福宮,長寧麵色不佳地端坐在榻上,瞧著跪地瑟瑟發抖的安順,輕叱道:“你說甚麼?那小賤人懷上了?該死的,這是何時的事情?”

相對於長寧的震驚,平陽倒顯得異常的鎮定。端起茶盞慢呷了口,噙起抹柔美的恬笑,輕啟櫻唇問道:“是嘛?那可是好事,二皇嫂可說了甚麼?”

安順抖了抖身子,撇了撇唇,嘟嚷道:“太子妃甚麼也沒說,隻是讓邱公公趕緊將這消息稟告了太後,皇後。現下,估計皇上那也該知道了。”

“二皇兄,有何反應?”

“呃……太子他初為人父,自然是欣喜若狂。”

“是嘛?紫鵑,你去準備些藥材補品,晚些時候送過去,就說是本宮與四公主的心意。”

聽到這話,長寧氣紅了眼,狠拍了一下榻案,怒嗔道:“二皇姐,怎可以給那賤蹄子送禮。我立刻殺了她的心都有,哼!都怪母後,非說要留這禍害,這下好了,成了個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這樣麻煩大了,萬一,二哥他真有了甚麼好歹,皇姐,我們的計劃可就徹底全崩盤了,到時候,誰都沒好。”

“瞧你,急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哪裏還有路呀,二皇姐,別再故意賣關子了。你倒是想個方子呀,二哥他……你知道的,那家夥已經下手了呀。”

“所以,才更加急不得。安順,你去回稟太子妃:就說從今日起簡良娣暫時移住到西苑適合安胎的宜春宮靜養,另外,太子的飲食起居多派些人盯著,萬莫出了差池。”

“啊,還是二皇姐厲害。直接將簡良娣丟到一邊去了,噗,而且這樣二皇兄也不會有任何異議。這個辦法好,可是,二皇姐,你真打算讓這賤人將孽種生出來?”

聞言,平陽不覺彎唇冷笑了下,從盤子裏捏起個醃梅子丟到嘴裏,因強烈的酸味眯了眼,不涼不淡地輕回道:“四妹,突然想起件事情了。你之前答應萬安姑姑的事情總算有個交代了,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在幫咱們。”

“啊,你說那件事。用那賤人的孩子去……對呀,我剛才怎麼沒想到了。原來二皇姐是這意思,對,這更好。在二哥那,不僅沒做的壞人,還幫了他一個大忙。

我想二哥肯定不會反對的,畢竟,在皇嗣正統的事情上,他比誰都更加能體會非嫡嗣的處境。那,我們何時與二哥說這件事了?”

“不必說,隻管做就是了。隻要他默許將簡良娣移居宜春宮,底下的事情,他自然更加不會反對。有些事情,還是我們來做比較合適。”

聽到這話,長寧咬唇思索了片刻,讚同地點了點頭,撇唇道:“既是這樣的話,二皇姐,我們不如……”

說到這倏地停了下來,長寧決定剩下的話暫時不說,索性也學二皇姐一樣賣賣關子。這次,她一定要整死那簡蹄子,看誰還攔得了她?!該死的二皇兄,永遠忘不了他的威脅,但如果人是自己死的,那他算帳怎麼算也算不到她的頭上來。

瞧著一臉鬼機靈嘿嘿笑的長寧,平陽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安順退下。坐正身子,瞥了眼猶在自得的長寧,歎氣道:“四妹,這次莫做得太過了。上次,你無端誅殺了幾員朝中大臣,暗裏少不得有伺機圖謀報複的。切莫給了那些人口舌,不僅父皇麵上難做,二哥也會受牽連,壞了名聲。”

聞言,長寧不滿地嘟了嘟嘴,攤開自己的雙手翻覆瞧了會,無奈低語道:“實際上,我也不想的。可皇姐,你是知道的。若那時我不大開殺戒,慶山王那幫子非折騰出一堆事情不可,誰讓他們抓著權力死不撒手的,還處處與二哥作對,頂撞於他。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裏,不殺幾個,哪裏會老實。

隻是,我沒想到後來事情會鬧得那麼大,一下子牽連了那麼多。狗咬狗,咬得一嘴的毛。偏那時二皇姐你又病了,我瞧著火大,也懶得細審,索性就都殺了了事。

不過,歪打正著,太子哥哥借著我隨意煽起來的那股妖風,將慶山王一派砍得是七零八落的。要說後來的事情,可就與我無關了。都是二哥做得,隻是,最後的壞名聲都是我擔了。”

平陽嘴角噙起抹冷嘲,拉過長寧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說道:“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二哥他變了,該這麼說:至高無上的權力誘惑麵前,沒有人不會變的。四妹,你這次是被人徹底地當槍使了,還沒落得半分的好。

記著,即使對二皇兄,你我亦要有所保留。給自己留條生的路,常言道:因果循環報。話說到這,四妹總該懂了吧。”

“二皇姐……”

長寧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雖心裏早已有了數,可被人直接點透,多少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人道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她現在越來越能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了。

二皇姐明明心有旁屬,連她都瞧出來的,父皇怎可能不知道?隻因那棺材死人臉打了勝仗,父皇龍顏大悅,毫無預兆,一紙賜婚詔書就頒了下去。二皇姐隻有接受的份,還需裝作麵露欣喜色接那旨意。

可笑,當真是可笑。想著,有朝一日她的婚姻也會如此,一股不甘的怨氣便直衝額際,前一陣子的毫無顧忌,多少有發泄怨氣的意思。哼!她長寧公主成了如今大夏朝最恐怖的劊子手,看哪個不怕死的男人還敢娶?!

雖然母後很是難過,可她一點也不後悔,總之,她做甚麼都可以,就是不想嫁臭男人做那三從四德的婦人。就算誠如二皇姐又如何,對於父皇的賜婚,外麵的人羨慕得跟甚麼似的。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道,所以,她不要成為父皇手裏又一個安撫人的棋子。

至於其他,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她要做趙興、扶湯之流,就不能想太多。不管是做二哥手裏的劍,還是二皇姐手裏的矛,她都沒有怨言。隻一點:比起二哥,她更願意聽從同時女兒身的二皇姐的話。

“嗯,小妹記下了。二皇姐,放心。以後,小妹行事必多思量一層。”

“那就好,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聽得這話,長寧倏地笑開,起身過來摟住平陽的纖腰,撒嬌地晃了晃,湊耳笑道:“二皇姐,倒是你要多多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我可聽紫鵑說了,你這次病得可不輕,要按時吃藥,晚上早些休息。不許胡思亂想,聽到沒有?”

平陽僵了僵,嘴角溢出絲苦笑,隻隨意點頭“嗯”了一聲,伸臂擁緊長寧,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的背,笑道:“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我這就不留你了。”

聞言,長寧一陣嬌嗔大發不滿。磨蹭了一會,終還是起身告了辭。平陽起身將長寧送到門口,瞧著她上了輦輿離開,看著一行漸行漸遠的人影,迎著凜冽刺骨的寒風,站在正殿前,瞧著空曠的廣場,平陽頓感孤寂得瘮人,孑然一人,立於無邊苦海岸。

“公主,外麵涼。進去吧,你還病著了。”

紫鵑適時地披了個鬥篷,平陽默默歎息了聲,由著凡雁的挽扶,回到了內室,接過憐煙遞來的藥碗,悶氣一口喝完。滿嘴的苦味,卻沒有太多的感覺。

“公主,吃塊綠豆糕甜甜嘴。”

“不必了,憐煙留下,你們都下去吧。”

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斜倚到靠枕上,伸手遣退紫鵑等,瞧著闔起的門扉,平陽止不住又是一聲輕歎,將憐煙招到身前,低聲詢問道:“父皇的身體,最近可好些了?花鳳,可有消息?”

憐煙咬了咬唇,心疼地瞧了會公主瘦削的臉頰,話在喉裏滾了幾回,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正想著再尋個借口先搪塞過去時,一句話瞬間堵住了她。

“憐煙,你可不能瞞我。”

平陽臉色明顯轉厲,雙眸無波平靜地瞧向憐煙,像是看透了甚麼似的。繼續道:“照實說,趙太醫到底如何說的?”

“奴婢該死,一直瞞著公主。實際上,陛下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趙太醫說:長期的勞累操勞早已掏空了身子,加之前一陣子大勝的好消息,陛下違例飲了不少酒。一下子,撐不住了。就算是靜養,短則數月,多則一年半載。已是油盡燈枯之勢,藥石枉然。”

聽得這話,平陽倏地坐起了身,氣息急喘了好一陣,半晌,咬唇道:“這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皇後清楚,就連陛下都還瞞著。”

“是嘛?”

平陽頹然地耷下肩,由著憐煙的侍奉卸去妝容,換去華服,梳洗完畢後,起身往繡床上走去,心裏一陣難受,該來得,終沒能改變。父皇,你這棵大樹倒了,底下我們可怎麼辦?

老天爺,你真的很殘忍。我不止一次請求願折自己的陽壽來補,可……嗬嗬,罷了,父皇的壽命若和前世一樣,那她的,怕也不會改變。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抗拒,罷了,不管了。就這樣吧,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花鳳那,如何了?”

憐煙勾起抹釋然的笑,將平陽扶了躺坐好蓋上錦被,掖好被角,回道:“很好,前個來了信說:隻要公主一聲令下,她便帶著四十萬大軍揭竿而起。”

聞言,平陽蹙了下眉,抬首冷瞥了下此刻正在捂唇偷笑的憐煙,說道:“替我回她:罰抄一百遍心經,限她一個月交過來。”

“噗……奴婢遵旨。”

“沒正形的,哪天被砍了腦袋,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這句話也要奴婢如實傳過去嘛?”

“不必了,讓花榮一並罰抄心經一百遍。”

“啊……這與花統領何幹?”

“督下不嚴,信口雌黃。”

“奴婢清楚,公主,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憐煙強忍住嘴角的笑意,蹲身福了福禮,隻留靠窗的兩盞燈,收拾妥當後,便靜靜退了出去。

瞧著安靜下來的屋子,平陽扭身從枕下拿出個錦盒,慢慢打開,輕撫著匕首刀鞘上精美的紋飾,眼神轉為冷然,他居然敢回來,他想做甚麼?堂兄不回來,又想做甚麼?為甚麼他們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去找齊笑煜,諸多疑惑,注定了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作者有話要說:分隔線下麵是後補的,總算補全了,這兩天出了不少意外,熬夜趕出來了,咳,算是兌現承諾了。雖然遲了兩天,諸位,抱歉,鞠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