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一回 宴請(1 / 2)

聽台水榭分東西兩廳,中間以各色秋菊巧妙隔擋個界限,既達到男女分席的目的,也不影響視線美觀。素色輕幔羅紗清璃珠簾點綴遮擋出一片幽雅,格架案幾上的擺件物玩皆別致的很,引得清泉活水於水榭一角,置假山綠樹蘭草裝飾,中空竹節引水,潺潺的流水汩汩有聲,蜿蜒曲折地在精心鋪設的水道上流淌著。樸華素淨的美,水榭內外無處不顯雅致。

眾人不覺會心一笑麵露稱讚色,確實是用了心的。待與宴者來齊,依次相邀入席坐定後,琴音漸漸悠揚而起,隻見一行宮娥手捧托盤,蓮步輕移款款而來。將細心準備的精致糕點冷盤一一奉上,福身垂首而退。

瞧見各色糕點果品冷碟備齊,卻獨缺了一樣最重要的——酒。有宴無酒,眾人不覺一愣,互相偷瞥眼換了換眼色,不由默默惋惜扼腕。

如此美景,席間坐者當今文壇大家皆赫赫在列,其他亦是名流雅士,此次賞宴相聚可謂百年難得一次的大觀,他日必成為流芳千古的美談佳話。這等宴席上居然無酒助興,怎不叫人唉歎。如雕琢細致的美玉般,平生添了筆刺眼惹目的瑕疵。敗筆,實在可惜。

卻礙於平陽公主的尊貴身份,亦無人敢出聲提醒。瞧到首座的平陽公主輕輕舉起青瓷茶盞示意,眾人隻得紛紛舉盞回敬。以茶代酒,輕呷了口。瞧見公主舉箸開席,互相瞥了瞥,確定無酒後,亦跟著拿起筷子隨意夾了個糕點或菜到嘴裏品嚐。

周圍寂靜一片,甚至可以說是壓抑。與宴者麵色多少帶著掩不住的失望,皆有些心不在焉。

紫鵑差點一個沒忍住,破了功,扭身掩袖捂嘴偷笑了會,朝秋月遞個眼色。隻聽木槌輕敲一聲編鍾,六個身形高大足有九尺體格壯碩的青衣力仆吆喝著‘哈嘿哈嘿哈’號子由遠而近,從水上回廊穩步走來。

不一會兒,一個足有七尺高的圓形大腹的青銅酒罍出現在眾人眼前,莫不驚得目瞪口呆。紫鵑忍著笑,命人將酒罍挪於假山清泉一角,放下個高腳凳,在眾人的注視下,由著他人的攙扶,跨步登了上去,掀去蓋子,撲鼻的酒香四溢開來,取來一長柄勺,一木質羽觴,素手執勺倒酒姿態曼妙優雅,而後置羽觴於清泉碧波上。

眾人一驚,這才明白圍繞著座席設置蜿蜒曲折的清溪流水的真正用途。曲水流觴,好一獨具匠心的巧思妙招。奇了,當真絕了。

隨著又一聲編鍾的叩響,冬梅上前環眾周視了遭,彎唇笑道:“公主有命:酒令大如天,今日不問尊卑,惟我為主,眾人皆聽我言,酒杯漂止於何人麵前,需即興以此景此致賦詩飲酒。如若不然,當心這一海碗。”

說著,從身後侍女的托盤裏取出個酒樽,小盆般大小。縱使酒量再大,亦不一定受的。眾人莫不倒吸口涼氣,趕緊搜腸刮肚的思量準備起來。眼睛則死死盯著隨波慢慢漂流的酒觴,瞧它何時停下來。

不一會兒,由於漂流落英樹葉的阻隔影響,酒觴一番原地打轉後,停在了李從讓的麵前。本還笑眯眯執著茶盞瞧戲的李從讓瞬間刷白了臉,有沒有搞錯?第一個就是他,在坐那麼多名流大家怎就輪到了他,嗷,恨不得挖地打牆,或者索性躺倒裝死。他不該強行厚顏索要請帖來的,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抵不過眾人關注的灼熱目光,悔得腸子快青的李從讓故作鎮定地整了整衣衫冠帽,站起身四下瞧了瞧,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隻見對麵右下坐的齊笑煜漫不經心地捏轉著茶盞,手輕輕捋了捋耳側垂落的發梢,餘光又偷瞄著一邊的落英,還不忘偷覷他一眼,嘴角淺淺一笑。

頓時腦中靈光一閃,感激地瞥了眼,挺直腰杆故作沉思狀,低首吟道:“羽觴隨波泛,誰是拾環人?落英何處去,難得有心郎。”

眾人皆愣莫不啞然,甚者麵皮微緊,暗暗抽著發僵的嘴角,不愧是京城第一的紈絝子弟,脂粉堆裏的翹楚。

齊笑煜先是愣了愣,回神後手輕拍下額頭半捂住臉,低首裝啥都不知道。丟人!東挪西湊,實在差強,勉強壓得韻。

李從讓倒是不以為意,嘿嘿笑著飲完觴中酒,拱手回禮笑道:“拋磚引玉,嗬嗬,勿笑勿笑丫。”

而後隨性地一抹袖子落了坐。念出歪詩勉強過關就好,咳,本世子肚裏就這些墨水。嗯哼!還是很不錯的。

冬梅眼神瞥了眼平陽,見她微頷首表示過關,也隻得噙起淺笑,往前一步,開口道:“差強人意,已然押韻。罷了,且繼續行令。”

連出了名的廢材都勉強過了關,雖一海碗的懲罰已然成了擺設,眾人亦不甘落於人後。一時席筵上妙詩佳句連珠而出,拍案叫絕聲不止,觥籌交錯間氣氛漸漸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