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心疼(1 / 2)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我還在二十一世紀生活著的時候,就是愛詩的。上麵一首宋代無門和尚的《頌》,便是我一直放在心上的詩句,拿來形容我現在的悠閑日子,倒真真足夠貼切。日子一天天地過著,不知不覺就到了秋冬之交——秋月還是有的。每晚我都會披著鬥篷走在凝眉居外的卵石路上,彳亍之中,偶爾指一指天上的月亮給身旁的茗香看,於是想起容若筆下“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的詞句。說給茗香聽,她淡淡地搖頭,表示沒聽過。也是,雖說容若先於茗香出生,但畢竟是當世的詞人,名聲還沒有經曆時間的淘洗,光芒自然不如二十一世紀般熠熠了。

隻盼著看那“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壯景了。生在南方,連雪也入鄉隨俗般變得溫潤,每次下雪都覺得不夠過癮,卻又透著一股子濕冷之氣。我跟茗香說這話時,她微微一笑,瓜子臉上被月光漏出懷念的神色——她的祖籍也是在南方,兒時也是經曆過這種溫潤的。對於兆佳·堇芙的出處,她曾帶著我回憶過:我(兆佳·堇芙)的阿瑪在湘水一帶執行任務時和同行的額娘孕育了我和另一個妹妹。因是在今天的湖南境內所生,故阿瑪給我們姐妹倆取名“芙蓉”。而嶽堇芙又是個地地道道的湖南人——我有時候真的覺得,緣分這個東西,總能最深刻地影響你的生命。

我的住處凝眉居,是內府的主院,名字是胤祥提的。除了院名,其他所有的小地點均是未被命名的“乳娃”,等著我這個女主人一時興起給它們稱謂。我對命名是很感興趣的,隻因未有合適的名字,故它們還是“待命(名)”的狀態。我東邊的別院,住著斯言和她的小格格——不過斯言最近忙得很:娘家的人常來拜訪,胤祥也常去,於是小格格倒常由我在照料——反正這本來就是我的事。雖說胤祥與我達成口頭協議:孩子由斯言帶,但顯然他們的魚水之歡比起小格格更為重要。他們都才十幾歲,我不怪他們,孩子就由我這個正福晉來帶吧,反正我閑得慌。我西邊的別院,住的是一位十分低調的庶福晉,每天來給我敬茶時,這位名喚憂榕的女子眼裏總有一彎憂色自在她眉間蹙著。我每次接過她手中的瓷杯時,總有一股戰戰兢兢之感,生怕我一個不經意就讓這個柔弱的女子淚水漣漣。等她的身影嫋步離了凝眉居,向西拐去時,我的心才落進了肚子裏,神經才從緊繃恢複正常。

我的生活就這樣亦步亦趨地進行著,時間的緩緩流淌,也在這平靜之中顯得更為不知不覺。而天氣,也悄然在這不知不覺中開始冷冽了。

這一天又是例行的檢查——每周一次的府內檢查光是在準備上就要花去我半天的時間,但我隻要有事做,便是快樂的,而且在我嚴格的檢查之下,的確讓府裏的用人、用地結構明朗了很多。還在自鳴得意之時,我們一行十多人便到了書房門口。房門洞開著——是專門負責打掃書房的侍女在例行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