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轉眼又到秋季,芭茅溪田壩裏的稻子變成了一片金黃,勤勞的山民們開始在忙收割了。
一天傍晚,賀文慈吃過晚飯,對護衛甘榮分咐道:“你去叫李金蓮到我這兒來一下。”
甘榮聽令,立刻到另一棟房中找到李金蓮道:“快去,大隊長找你。”
李金蓮聽了,忙隨甘榮來到了賀文慈的住屋內。
“找我有何事?”李金蓮問。
“今日無事,我們下下棋如何?”
“下什麼棋?”
“下打三棋(1)、下相棋都可以。你會下嗎?”
李金蓮道:“下打三棋我不會,相棋會一點,小時我學過。”
賀文慈道:“啊,你會下相棋,其實下打三棋還簡單得多,打三棋是鄉民們玩的土棋,入不得大堂,相棋可是玩高智慧的雅棋,你即學過,我們就下幾盤吧。”
兩人於是在桌前坐下,擺開棋局下起來,甘榮等護衛在一旁觀戰。賀文慈先擺起當頭炮,李金蓮來了個馬起罩。賀文慈攻一卒,李金蓮出一車。兩人下了二十餘子,第一盤棋就結束了,李金蓮贏了一局。第二盤棋開始,賀文慈改變戰術,先上相,後出馬,邊攻為守,終於贏回一局。第三盤棋,兩人都謹慎出子,結果殺得難解難分,最後成了一盤和棋。
“好,下了和棋好!”賀文慈高興道:“看來咱倆旗鼓相當,你的棋術還真有兩下子。”
李金蓮道:“你的功勢淩厲,我的防衛嚴密嘛。”
“你是以柔克剛吧?”
“當然,僥僥者易折呀,下棋隻有攻守結合,才能取得最佳戰績。”
“嗬,你對棋術還頗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不過我覺得,打仗和下棋一樣,也得講究戰術,不能莽撞,你說呢?”
“對,你的看法絕對正確。我們遊擊隊打仗,尤其要講就戰術和策略。想不到你的見識真不一般。”賀文慈說罷,又提議道:“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兩人於是走出門去,慢慢散步到了溪溝邊。一路上,但見晚霞滿天,秋高氣爽,稻穀飄香,有結成對的魚兒在溪中快活的漫遊。賀文慈興致勃勃地一麵走,一麵商議道:“金蓮,現在我們的學校也辦了,咱家的新屋也建了,我看咱倆的喜事也可辦了,你說呢?”
“我沒意見,不過,你要告訴我媽才好。我媽就想要明媒正娶。”金蓮道。
“這沒問題。明日我就讓我小媽去你家求親吧!你媽會答應嗎?”
“我想她會同意的。但我要回去給她說說。”
“你回去吧,等商議好日子,我就派人來娶你。”
“這麼說,我有轎子坐了?”
“當然,你是新娘子,不抬轎娶你,不像話嘛!”
兩人商議完畢,在溪溝流連到天黑,才慢慢轉回到家中。
第二天,李金蓮從芭茅溪回到了鬱家灣老家。母親見到她非常欣喜。娘兒倆親熱的相敘了許久。金蓮將自己和賀文慈相戀的事告訴了母親,並將賀文慈會派媒人來求親的事也說了。母親也很讚同女兒的婚事。當日下午,賀文慈的小媽鬱氏帶了幾位隨從,挑著一些禮物,果然登門求親來了。金蓮母親熱情招呼道:“鬱大姐,今日是什麼風把您給刮來了!”鬱氏道:“現在是秋天了,我是一搭秋風二求親,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特地和嫂子有一番事商量。”
“啊,什麼事來招我商量?您快進屋裏坐,喝杯茶慢慢談吧!”
鬱氏也不客套,進屋坐下,端茶在手道:“咱開門見山地說啊,咱這是向您來提親啦!”
“你來求親?你給誰求啦?”
“我家文慈看中了你女兒金蓮,我是來給他求親的!”
“哎,你家文慈不是都結過婚了?”
“實話告訴你,文慈是結過婚。但他的大夫人因打仗受傷已病逝,金蓮對這事是知道的。”
金蓮母親就鬆口道:“女兒家反正也是要嫁人的,你家文慈想要娶她,我哪能不許?這事我就答應了,但咱家窮,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咯!”
“這不要緊,隻要訂了這門親,沒有嫁妝,隻要有個背籠就行,還要她莫裹腳。”鬱氏說罷,就讓人把一隻金戒指及幾段匹布等訂婚禮物送給了金蓮家。接著她又道:“這次就算是正式訂了親,再過一月,我想就把這喜事給辦了,具體的我們就再商量,親家婆,你看哩?”
“行啦,就照您老的意思辦吧。”金蓮母親點頭道。
雙方親事就這樣訂了下來,轉眼10多天過去,賀家的人還未來提結婚之事,李家人反而有些相盼了。九月中詢的一日,鬱氏與幾位隨從帶著幾擔禮物,終來提親了。
“日子就訂在9月24,算命先生說這天日子好!”鬱氏向金蓮母親說。
“日子就隨你們訂,我這裏反正也沒有多的東西準備,也沒有多的嫁妝,隻織了幾個竹背籠。”金蓮母親道。
“有個背籠背東西就行了,嫁妝以後可以置。”鬱氏又道。
雙方把日子敲定,這喜事就隻等著到時來辦了。
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就要做新娘子了,金蓮這時候心中卻說不出是喜還是憂,爹娘養了她這麼大,現在忽然要離開,她不能不為此感到失落,憂傷。土家姑娘出嫁前半個月一般都會唱哭嫁歌,金蓮也不例外。她每天傍晚時,在吊腳樓的窗戶邊,對著屋後的竹園,都要傷心地哭唱一陣。那哭嫁歌內容很多,有哭“上頭”的,有哭爺娘的,有哭哥嫂的,有哭姊妹的,有罵嫁妝的,有罵媒人的,有哭戴花的,有哭離娘席的,有哭辭祖宗的,有哭上轎的等等。李金蓮哭得最多的是那首“哭爺娘”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