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吹星麻木地抬腿，喉嚨像破風箱發出粗啞的嘎吱聲。他幾乎看不到自己麵前都是什麼，隻有滿眼的白。他很想休息片刻，可天色還如此明亮，也許連一個時辰都沒過，後來的考生一個個都超過了他，他又怎麼能夠休息？
商吹星抬腳卻不防一腳踏空，踉蹌兩步直接摔倒滾落下去。
“啊！”
楚岩舟隻聽見一聲驚叫，便看見前方不遠處傴僂的身形團成個球衝他壓來。
楚岩舟沒有防備，被人一腳橫向踹開。寧有雪把人踢開之後，話才出口：
“小心！”
楚岩舟頭朝下躺在階梯上，全靠雙手支撐才沒有一滑到底，看見寧有雪緊緊拽住的人，自認倒黴地翻身起來。
楚岩舟從寧有雪手中接過神誌模糊的商吹星，將人橫放在台階上，皺眉道：
“又是他，他怕是堅持不住了，能聯絡你門中弟子把他送走嗎？”
寧有雪尚未回答，商吹星迷糊中聽到走字，陡然驚醒大喊：
“我不走！我不能走！”
楚岩舟看他激動，怕一個不小心又繼續往下掉，索性伸手將他按壓住。商吹星受到壓製稍稍平靜，抬眼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愣了愣驚訝地問：
“是你！楚……楚岩舟？你不是……”
“有些運氣。”
楚岩舟點點頭，對著陌生人不欲多說，話鋒一轉指著寧有雪說道，
“這位是乾元仙宗的弟子寧有雪，剛剛也是她救了你。”
商吹星也顧不得想楚岩舟哪裏來這麼好的運氣，爬起來就衝寧有雪行禮，感激地說：
“多謝仙長搭救，商吹星身無長物，日後定會報答！”
“不必，隻是這路途尚遠，若是現在回頭我還能保證你完好回去。”
商吹星臉色頓時慘白，喃喃道：
“我……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若執意上前，生死隻能由命。”
寧有雪說完轉身離開，也不再等楚岩舟。
商吹星呆立許久才喃喃開口：
“自來生死，難道還有不由命的時候嗎？”
楚岩舟忽地伸手拍了拍他，難得把聲音放軟。
“那就走吧，不是為了救你娘？”
商吹星看著楚岩舟，眼眶發紅，啞然道謝。
天梯十萬八千步，階梯越往上行越窄，人都像猴子一般，艱難地掛在絕壁之上攀爬。
楚岩舟喘著粗氣，手腳並用貼在階梯上歇息。他現在隻能用手扒著階梯才能給腳尖減一點負擔，之氣還能坐在階梯上緩緩精神，現在站都已經無處可站。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模樣的，可能是在一成不變的攀爬中神智已經發木了吧。
這天梯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楚岩舟艱難抬頭企圖看看終點，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感覺不出現在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他隻知道自己快要崩潰了，這條沒有波折沒有風景沒有盡頭的路，難道是黃泉路嗎？
楚岩舟還能胡思亂想，商吹星卻是真的神智木然了，他貼著楚岩舟身側繼續向上，眼神空洞，若不是一團心火支撐著，可能就像之前許多人那樣，早就鬆手任憑自己墜落了。
楚岩舟狠狠咬牙，雙手使力把自己往上拉。又過了不知多久，那一片白茫茫的視野突然像霧一樣被擦去了，白玉階梯不再那麼狹窄，重又變得寬闊起來。階梯邊上突兀地出現一座涼亭，簡單的竹製涼亭看著格外討人喜歡，這陳舊的翠綠分外真實。
一對老夫婦站在亭外，微笑著看著楚、商二人緩緩走近。
“二位小友心智甚堅，天梯盡頭就在眼前，何不停步喝口茶水？”
眼前？
不隻是商吹星，連楚岩舟都是精神振奮，他們竟真的就要到了！
想到這個，兩人對麵前的老夫婦好感倍增，一口茶的吸引力也無限放大。
“敢問兩位也是乾元仙宗的仙長嗎？”
商吹星恭敬地問，因長久未曾開口說話而顯得疲憊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