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 冬天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 傍晚 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 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 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 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常在愛情裏受傷害
我看著路 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終有一天 我的謎底會解開」
這首歌便是。
很美的一首歌,對不對?聽說原唱的人叫孫燕姿,我現在不時也會聽聽,但就是沒聽珊珊再唱過。說實話,我和珊珊已很久沒有見麵,粗略算算,自那次分別以後,大概也有四年多的時間。有時,我甚至會想,也許我們這輩子也不會有重逢的機會。
哦,對了,所謂那次,就是把珊珊送回原來世界的那次。
當時,在她跌回床上的剎那,我便立刻消失不見,沒留下一句話,就這樣一聲不響,走得無影無蹤。唉唉,可別說我無情,隻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這是規定。上頭曾三番四次提醒我們,隻要七日時限一到,我們便要立刻走,不可以有半分留戀,而我們的許願人也會在那刻忘掉號碼,就是那個召喚我們的咒語——如果他們想要再見我們,那便要看看他們的運氣了。
如果他們能再一次,再一次偶然撥出那個號碼,那便恭喜他們了,他們一定是世上其中一羣最幸運的人。然而,世上怎會有這麼多幸運兒呢?連續兩次撥出號碼,還要是相同的號碼,那恐怕是兆億萬次中才會有一次的巧遇。通常,每個人的一生,隻會有那麼一次的偶然。
而珊珊,我想,她巳擁有過一生一次的偶然——即使那偶然,一半是人為的……不,鳥為才對。
所以,我也因此遭受到處分。為著我擅自把號碼傳給了珊珊,也為著我當著其它人的眼變走了她,我給上頭狠狠罵了一頓,還要是慘烈到鳥血淋頭那種。後來,我給禁足了一年,我想,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倒黴的一年。然中國人有句話,叫否極泰來,我認為這句話真是對極了,因為我再度自由以後,立刻有人召喚我,其後次數之頻繁,可說是接二連三。
我還以為,自己以後是要倒盡一輩子的黴的。
同伴們都很羨慕我。他們悠閑地躺在樹枝上,望著我飛向東,又飛向西,飛遍東南西北,天上天下,全都笑咪咪地對著我,說,嘿,燕子,妳真是轉大運了!
要是平常,我一定會笑得有天沒日,告訴他們燕子我一向夠運,不用亂轉運也會湧來,但不知怎的,我那時隻是笑了笑,還要是很勉強的那種,便死氣沉沉地飛走了。我想,這一定和珊珊、甚至和那個臭小鬼有關,因為我每次工作時,總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他們。
別問我為甚麼,我也不知自己發了什麼瘋,隻是每次瞥向那些許願人,跟著他們上天入地,吃喝玩樂,我便會不自覺地想起他們,想起珊珊的笑,想起小鬼臭屁的樣子,想起我們一起放花燈,一起逛市集,一起漫步在古埃及的天空下,有一搭沒一撘地聊著一些不相幹的話題,笑瘋了玩瘋了累瘋了,直至月亮升上了半空,我們又一起撲倒在床上,死了似的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