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歌——”
“阿歌——”
“雲清歌——”
“你出來啊！我們回家，回長白山，不出來了，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
我可以不要去洛陽看牡丹，不去古陽吃陽春麵，不去長安賞白雪，我會乖乖呆在家裏，乖乖守在山上，乖乖等你回來。
何暮哭紅了眼，滿山林撕心裂肺地喊著，喊破了嗓子後就從先後的大喊變成了自言自語的呢喃，滿衣的葉子，身上大大小小被枯枝劃破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大雨打在他身上，讓少年顯得狼狽不堪。
最後找到雲清歌，是在高山之巔，他站於陰沉沉的天滾滾的天雷之下，依舊是一襲白衣，大雪打濕了所有，雲清歌看著他卻一直在笑，暖暖地笑，一如當初初見時，他還是個小小的肉團子。
“阿歌，你又欺負我！我在也不亂發脾氣了，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吃陽春麵了，再也不打破家裏的東西了，再也不搗亂了，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比
“是你啊，太討喜，讓人看著就想欺負。”可是我啊，大概再也沒機會欺負你了。
雲清歌還是像從前一樣把他擁入懷裏，卻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不顧他的驚訝，低頭，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咬到鮮血的味道溢滿口腔。
他說，何暮，要記得我。身後，一道雷對著雲清歌狠狠地劈下，像是天罰。
不甘讓你忘記，也舍不得讓你記起，就隻好狠狠留下屬於我的痕跡，起碼能夠證明，這千百年來，我曾真真地狠狠地愛過，一個名為何暮的少年。
那是上仙的禁忌，卻是我一生的幸運。
三年後。
“唔…好吃。”粉色洛桑裙的少女不斷地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陽春麵，一邊對對麵的少年嘀咕。
“慢點吃。”青衫少年寵溺的笑著，伸手用小指刮了刮她聳動的鼻翼，少女抬起頭，朝他做了個鬼臉：“哥！你又欺負我！”
“哪裏，是你啊，太討喜，讓人看著就想欺負……”少年臉上笑容不減，卻在自己說出這一句話之後，愣了一下。
“阿歌，你又欺負我！”
“是你啊，太討喜，讓人看著就想欺負。”那雙總是溢著寵溺的眼睛裏滿是哀傷。
“聽說京都的糖人特別好吃。”少年用滿懷期待而又閃亮亮的桃花眼看著他。
“嗯，下個月我們就起程去京都。”夢境裏那人總是溫和的笑著像他溫暖的太陽。
“阿歌，等我長大了，阿歌就嫁給我好不好，這樣就可以和阿歌永遠在一起啦！”
是誰呢？到底是誰呢？記不起來啊，怎麼辦，阿歌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歌又是誰呢？
“哥！你想什麼呢！”少女看著自己的哥哥那雙幹淨的眸子裏，莫名其妙的流出眼淚，一聲嬌喝把少年從深思中喚醒。
“沒呢。”少年驚奇於自己不知道何時滑落的眼淚，卻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擦幹淨，低頭掩飾性的夾了一口麵，卻蹙起了好看的眉，不為別的，隻為這熟悉到了心底的味道，怎麼會呢，他明明從來都沒來過啊……看著對麵三年前剛剛相認的妹妹，卻總覺得，對麵坐著的，應該是一個總是一襲白衣的人，應該總是捧著一茶普洱，應該總是對他暖暖的笑，應該是刻骨的模樣，卻始終想不起來，十六年空白的記憶，無從找尋。
“好吃嗎？”少女閃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問道。
“嗯，好吃。”少年白淨的臉上有兩個深深的梨渦，笑開了來，連天地都失色，隻是唇上一個暗紅色的傷口，像化不開的癡情。
後記
“雲清歌，他本就不該存在於這世界上，十六年前，汝為他擅自改變了命格，而今時今日，汝又要重倒覆轍麼？上仙與凡人相戀，本就天理不容，為區區凡人觸化天道，汝可曾想過後果？”
“不得好死麼？那麼，再加上一個萬劫不複吧，我隻求，能再陪他三年，陪他走遍這世間的繁華，三年後，就讓他，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