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歲末,今年的雪下得很遲,臘月二十八這天,雪花才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飄了下來。年味兒在這臨近除夕的日子裏已經很濃了。CD裏放的是一首粵語老歌,綿長而低沉地懷念著過去的時光,將原本就暖和的房間帶出了更加慵懶的氣氛。好在門已經鎖上,自從放了寒假,童顏就在和媽媽每天的早飯作鬥爭,時輸時贏,但今天拉開窗簾看見下雪的時候,她已經決定賴床到底。她聽到房門前的嘀咕聲和腳步聲遠去,忍不住笑了一下,將頭往被子裏縮了縮。
手機在床頭清脆地“叮—叮—”響了兩聲,她伸出手來拿過手機滑開屏幕,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李曉芸和童致新正在桌前吃早飯呢,忽然就聽到房門“砰”一聲響,最近總在九、十點蓬著個頭發、趿著拖鞋睡眼惺忪走出臥房的童顏,今天一反常態,穿著新買的紅色大衣,腳上是高高的長筒靴,頭發顯然經過了精心打理,還化了個不錯的清新妝容。還沒等他倆吃驚地張大嘴巴,童顏在門口甜甜一笑:“爸,媽,我今天去南華接個朋友,中午不用等我吃飯了。”說完拎著包就在門口消失了。
童致新和李曉芸麵麵相覷,李曉芸才反應過來,趕快收回張成O型的嘴,追到門口,冷風迎麵吹來:“顏顏!顏顏!”走遠了童顏聽到聲音回過頭,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回到屋裏去,又急匆匆地向前走去。李曉芸在門口恨恨地跺了一下腳:“童顏——!”童致新瞟了她一眼,放下碗筷,坐到沙發上拿起他未看完的報紙,漫不經心道:“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生活,由她去吧!”李曉芸狐疑地瞅了一眼童致新:“你是說,顏顏找了男朋友?!”童致新擺擺手:“我可沒這麼說。別成天瞎操心,孩子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你快關上門吃飯吧,瞧那風吹得……”李曉芸關上門走回飯桌旁:“死老頭子!自個兒的閨女都不操心,我還操心誰?”
童致新搖了搖頭,繼續看報紙,沒作聲。
童顏站在虹雲酒店311房間門口時,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敲響了房門。不一會兒,房門打開了。童顏滿臉的笑容和張開的手臂就那麼僵在那裏,披著濕漉漉頭發、穿著杏黃色睡袍的女孩倒輕輕笑了一下。童顏把手放了下來,一邊從包裏麵摸手機,一邊有點窘迫地磕磕巴巴道:“不好意思,我想我走錯房間了,我是來找朋友的,不好意思。”說完轉身就往旁邊走。
“哎,等等,你是來找悠悠姐的吧?”童顏一愣,旋即道:“悠悠姐?是許悠嗎?”女孩笑著點點頭,側過身子往旁邊讓了一下:“快進來吧。我和悠悠姐兩個人一起住在這裏。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了。”童顏狐疑地跟著女孩慢慢走進房間。突然浴室的門打開了,手裏還抓著毛巾的許悠從裏麵笑著走了出來,伸手抱了抱她:“童顏!”而童顏一下因為剛才的窘迫,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宛之,我們是在鄉村小學認識的。”“宛之,這是童顏,是我的好朋友。”宛之聞言一笑,伸出手來:“你好,早就聽悠悠姐提起過你了,你長得可真漂亮。”童顏忍不住笑了一下,這話從這女孩嘴裏說出來,透著一股天真的孩子氣:“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你長得也很好看。”她說這話倒不是恭維或者回應,看著這女孩子,讓人心頭忍不住就浮上明眸皓齒四個字來。許悠撲哧一聲笑了:“瞧你倆這相互恭維的樣子,童顏,她小姑娘也就算了,你也跟這兒矯情來著。”
童顏伸手輕輕一拍她,略帶詫異地圍著她轉了個圈:“許悠,我看你這出去一趟還不到一年的時間,這跟誰學的這麼鐵齒銅牙的?倒還真不像是你了。”許悠眼角往上一挑:“不然你以為呢?我可不是白出去了一趟。”說著打開箱子拿出衣服:“我去換下衣服,一起下去吃飯。”說著就拿起衣服進了浴室。
童顏坐在床上轉頭問宛之:“宛之,你的名字還挺好聽的。你姓什麼呀?”宛之笑了一下:“這名字是我哥給取的。我姓楊。”“你怎麼認識許悠的?她都沒告訴我她回來還帶了朋友。”宛之還沒來得及回答,許悠已經走了出來:“這個問題就讓我這個當事人告訴你吧。宛之,你快去換衣服吧,不然我們都要餓壞了。”
浴室的門關上了,許悠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壓低了聲音:“她是我在參加給鄉村小學送圖書的公益活動時認識的。她病了,她自己還不知道。”童顏正要說話,她忽然低下頭去:“而且……她是何家良的妹妹。”說完這話她也沒抬起頭來。童顏一驚,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可……可是,她剛剛……明明告訴我她姓楊……”許悠瞅了浴室方向一眼,示意她壓低聲音:“何家良的爸媽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他媽媽改嫁了,女兒的姓氏也改了。”童顏的腦子還是亂糟糟的,宛之已經出來了,穿了黑色的棉襖,越發襯得皮膚白皙笑容燦爛:“我換好了,咱們走吧。”許悠用眼光示意童顏什麼都別說,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快走吧,我們真的餓壞了。”童顏收起驚愕的表情,拍了拍肚皮:“我這是為了來看你,也是從早到現在滴米未沾呢……”宛之拍手:“那我們就多吃點。我想吃火鍋!”許悠和童顏對視一眼,笑了一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