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生於斯長於斯(1 / 3)

魏凡晨出生在距離北京不遠處一座不知名不發達的小城鎮,該城鎮的的生辰八字沒選好,距離北京不遠,卻一點沒有沾到首都的光,經濟發展的速度像是廝守終身的愛情,數十年如一日。就好比一個出身貧寒的農民,首都是他一有錢有勢的遠房親戚,他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還是過自己的窮日子。

首都是雞心,它是雞肋。

魏凡晨的家譜由反清複明往前翻到大唐盛世也沒有一個在朝廷謀取一官半職的祖宗,算是世代為農。到了他曾爺爺那輩人仍然不見起色。當時正好趕上小日本侵華,他曾爺爺臨終前既沒有傳家寶留給後人典當,也沒有家訓留給後人傳承,就此撒手人寰實在心有不甘,便在死前喊出了當時全國人民最流行的口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他爺爺跪在床前聽到父親的遺願後,誤以為父親要其參軍抗日,思量再三沒有報國參軍的勇氣,覺得愧對先父,所幸把“打倒小日本”作為家訓,代代傳承。也算是對父親在天之靈的一種慰藉。

魏凡晨的父親魏國平是個孝子,抗日情節比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隔三差五的就給魏凡晨灌輸小日本令人發指的的滔天罪行。魏凡晨從小耳濡目染,罵人時常以“日”字當頭,時刻不忘把家訓搬出來溫習。

有一次魏國平要去北京出差,覺得這種教育兒子的好機會不容錯過,就告訴兒子,首都有個人民英雄紀念碑,抗日將士都埋在那裏。父親解釋的狹隘,魏凡晨理解的直白,心想北京無疑是塊巨大的墳地,一股陰森之氣從頭灌到腳。

魏凡晨從小就暈車暈的離譜,在去北京的路上,他的腸胃就像八國聯軍入侵時的北京,從頭到腳被洗劫一空。一上車五髒六腑就開始翻江倒海,早飯零食胃液苦膽,有秩有序的依次吐在了一零六國道上,還好體內的器官意誌堅定,幸免遇難。最後他吐得不省人事,便一路昏睡。到了北京,父親把他搖醒,他睜眼就看見了天堂,車水馬龍,高樓大廈,他一下翻臉不認窮家鄉,反認他鄉為故鄉,認定從前一直住在親戚家,北京才是他的家。

父親見他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臉色蒼白的駭人,帶他來到麥當勞。他雙手拿起碗大的漢堡,一口咬下,好吃的差點哭出來,問父親,這是什麼啊?

父親看著包裝紙上麵的字說,巨無霸。他動情的說,我就愛吃巨無霸。說的好像他原來吃過一樣。

在回來的時候,他抱著路邊的一棵電線杆高喊著哪也不去,我就住這。父親一巴掌打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他才不情願的捂著臉上了車。

一路上,漢堡怎麼吃進去的又被他麵目全非的吐了出來,撒在了國道的另一側,這一吐很徹底,愛國主義教育也被吐得所剩無幾。

從那以後,他就像是富家子弟投錯了胎,前世的記憶今猶在,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的氣質格格不入,不是鄉下人了,哪兒人呢?北京人兒。可到底喜歡北京啥呢?他也不得而知。此行胃的收獲比腦多,他沒意識到自己思想的升華,胃卻領先一步走在了思想的前麵,逢人就問人家,你吃過北京的巨無霸嗎?沒吃過的小夥伴痛恨自己的無知張大嘴巴,好吃不?他無比惋惜的說,哎,那味道我都沒法跟你們形容。比大餅蘸醬都好吃。小夥伴更加痛心疾首眼睛睜得比嘴還大,比那都好吃?他不再多解釋,好像說多了自己就吃了虧,高深莫測的走開,把懸念留給他們的口水去想象。

魏國平祖籍是陝北農村,在蒼涼遼闊的黃土地上終日聽著淒涼的秦腔,淒美的歌聲和蹉跎的歲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小小年紀麵容就被熏陶的比歌聲還淒涼,十二歲看上去像二十歲,他從小就厭倦了這聲聲催人老的歌聲,可秦腔在陝北的普及程度堪比中國的麻將無處不在。上蒼很公平,過早的奪走了他稚嫩的麵龐,卻賦予了他成熟的智慧,他也不負上蒼,全國恢複高考的第一年,他順理成章的考進了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這座小鎮的一家國企,從此擺脫了惱人的秦腔,卻發現秦腔這東西好比女人,多了煩,沒了又想,有事沒事還不由自主的放聲嘹亮,而秦腔像性情剛烈的姑娘,不如溫順的通俗歌曲那麼容易駕馭,他又抽煙成癮,嗓子破的像是年久失修的儀器,每每鬼哭狼嚎,讓人想起月圓之夜的蒙古草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