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的病日漸嚴重,子漩時常能看到鹹宜公主與駙馬楊洄匆匆入宮,有時候在太液亭還能看見壽王李瑁仔細的攙扶著快要生產的雲裳慢慢的往椒景殿方向而去。
與武惠妃相反的,子漩的雲錦殿卻是暖意融融,盡管初秋的風已帶著微薄的涼意,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子漩一分一毫;腹子的這個孩子帶給了她不一樣的喜悅與甜蜜,讓她真實的感到在這寂寂深宮中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疲倦的玄宗再寵惠妃也經不起她的日日折騰,再加上子漩有孕在身,玄宗自然更多的時間就是在雲錦殿陪著子漩賞花下棋,時間一長,子漩的安靜入了玄宗的心,他也就更加不願日日去麵對武惠妃的追問,椒景殿也總是去去就離開。
玄宗時常令高力士捧了奏折到雲錦批閱,這樣持續有月餘時間,李嗣升自然是不能再到雲錦殿了,不過自太子被賜死之後,眾皇子中除卻壽王也就是忠王最得玄宗的心,很快的,沉於病榻的武惠妃生出了隱憂之心。
立秋後的雨來的不是很急,淅淅瀝瀝的從午後一直下到深夜,玄宗忙著處理當日的奏折,子漩也就沒有先睡,一直在旁陪著,隻到聽到外麵的更夫敲響了的鑼聲。
子漩放下手中繡著的肚兜,走上前去在玄宗的杯盞裏添了點水然後遞過去,柔聲道:“時間不早了,陛下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裏還要早朝。”
“恩,”玄宗接過杯子,笑道,“還有幾本就看完了,讓你去先睡也不肯,你是有孕之人,身子骨肯定不能與朕相比。”
子漩一聽,笑道:“陛下這麼辛勞還沒歇,臣妾哪敢歇啊!反正也隻有幾本了,臣妾還是等陛下披完一起歇息吧。”說著便由又到自己的位置上,準備繼續繡完肚兜上最後一隻蝴蝶。
潑墨夜色中,依稀有混亂的叫聲與腳步聲劃破了夜的寧靜,不一夥兒,腳步聲便到了門口,推門而入的是內侍省知事高力士,他看了一下蹙眉抬頭的玄宗,低聲回道:“啟稟陛下,剛才椒景殿的侍女來報,惠妃娘娘夢魘,神情錯亂,意識不清。”
玄宗“騰”的一下從座位站了起來,一時起急了,竟感覺有些頭暈,連著身子都打晃,一邊的子漩趕忙上前扶住,“臣妾陪陛下去瞧瞧惠妃姐姐吧。”
“你這身子就早些歇了吧。”說完,便跟著高力士匆匆出了殿門。
子漩歎了口氣,轉身走回內殿,準備換身衣服再去椒景殿,身旁的香巧見她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仔細服侍她換了衣裳,又再外麵加了件厚實的披帛。
子漩攜了香巧的手慢慢的往椒景殿方向走去,身後的之儀不免有些責備的道:“夜露深重,娘娘有孕在身,也不知愛惜自己,不坐肩輿偏要步行。”
子漩柔柔一笑,拉過之儀的手,“我知道你關心我,隻是長時間坐著反倒不舒服,就當是散步好了,累了我再坐肩輿就是了。”
之儀臉微微一紅,便也不再言語,眼神卻是複雜的落在子漩的小腹上,眼眸中的心疼與關心溢於言表,看的子漩的心都不由微微一動。
走過太液池,遠遠便能瞧見椒景殿明亮的燈火,扣門而入,裏麵的下人各司其事,已經恢複了安靜。
子漩跟著凝珠往內殿走去,內殿中大的夜明珠都已被取下,隻餘下初生嬰兒拳頭般大小的一顆在金銅色的架子上散著幽幽的光;武惠妃臉色平靜,呼吸均勻,似已是睡著了;玄宗則是神色疲倦的躺在一旁的榻上。
子漩揮退了凝珠,輕步上前將剛才玄宗落在她殿內的披風輕輕的蓋在玄宗的身上,玄宗顯然沒有熟睡,一有動靜,馬上就睜開眼睛,見是子漩,便起身,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