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曆六年冬
寒風淒淒,吹得承歡宮如冰窖一般,黃色的紗幔在空中張牙舞爪的飛著,似乎要將整個殿中的人都拉入地獄。
金黃色的軟榻上,一身粉色妝容的女子,麵上斕曦溫婉地笑容,一團白色的貓兒臥在她的懷裏,喵喵的叫著,芊芊玉指輕撫上那受傷的腿兒,無疑,那腿兒是要廢了。
一名老宮人幾乎帶著哭腔地叫著:“娘娘——”
隨著老宮人的一聲叫喚,旁邊傳來嚶嚶哭泣聲,那聲音是隱忍,是無奈,更是恐慌——
“拿藥來,本宮要為潔兒上藥。”女子粉唇開啟,聲音如三月的流水,清澈悅耳。
當年,還是皇子的軒轅長玄是誇過她的聲音的,說是天籟之聲,並賜她純妃稱號。可再好聽的聲音也敵不過歲月,這皇宮的後院猶如春天的花室,花開花謝又花開,何況她還是功高蓋主的大將軍之女。
“娘娘,您去求求皇上吧……”老宮人央求著跪在她腳下。
“嬤嬤,這又豈是一個‘求’字可解啊!”柳玉婧聲音緩緩,不急不慢地。
“娘娘……”老宮人哭叫著。
“好了,大家都莫哭了,替本宮取藥。”
柳玉婧打起精神,替潔兒包紮好腿兒,望著貓兒那懂人性的雙眼,“嬤嬤,早朝的時辰到了嗎?”
老宮人往門外看了看,“娘娘,還差半個時辰。”
柳玉婧抱著貓兒走向那梳妝台前,“替本宮梳妝更衣。”
這還有半個時辰死罪的聖旨就快到了,娘娘還有心思梳洗打扮,年輕的宮人不解,拿著梳子的手跟著顫抖起來。
“你個沒用的東西,敢情傷了娘娘……”老宮人的聲音很大,作勢就是給那到簾外的人聽見。
柳玉婧溫和的笑著,“不打緊,讓她們都下去吧。”
——聖旨到!
就在宮女們準備退去,一道‘聖旨到’的聲音響起,隨著整齊的禦林軍進入承歡宮,將整個承歡宮包圍的滴水不漏。
這道聖旨來的速度超過了柳玉婧的估計,也讓整個承歡宮內人心惶恐,曾經多少宮人爭著搶著要來承歡宮,同是奴才,承歡宮的奴才宮人卻頭可以抬的高些。
等柳玉婧緩過神來,那皇帝身邊的張公公已經到了寢殿九天仙鶴屏風外,而她手上的貓兒早已跳下,跑到了外麵去。
——聖旨到!
“臣妾接旨。”屏風內,柳玉婧雖然跪下,可外麵發生的一切讓她大大不解,賜死她何須這樣的陣勢?況且,這時辰也不對。
“皇上口諭,純貴妃柳氏,歹毒成性,蓄害皇子,無才無德,賜死!”
口諭?吃驚的不光是還未離去的宮人,就連一向溫婉隨和的柳玉婧也驚愕的抬起頭來,賜死她為何是口諭?
公公轉頭一個眼神下去,禦林軍整齊的拔出手中的劍,毫不留情的刺入那些可憐的宮人身體裏,再抽出來時,血染紅了眼前的視線。一時間,承歡宮裏血雨腥風,那些受死的宮人連哭泣聲都未來得及,轉眼間,寢殿內的宮人們也倒在血泊中,赤紅了柳玉婧的眼。
鋒利的刀劍揮霍著,粉碎了得紗幔沾著血在宮殿內飛舞著。
張公公拿著折疊成小方形的手帕遮住了口,轉過身子走了出去,並且囑咐道:“讓她畫押。”
幾名小太監進了屏風內。
“娘娘。”老宮人護在前頭。
被兩名小太監給拖了出去。
“你們放開……”話未落音,隻聽見哧的一聲,鋒利的劍割斷喉嚨的聲音。
“嬤嬤。”柳玉婧再也顧不得端莊,從屏風內爬出半個身子來,又被小太監們給拖了進去。
另外一名小太監抓住柳玉婧的手,往紅印尼中一塞,然後快速的安在那寫好的罪狀上。
還未看清罪狀是什麼形狀的,已經被小太監拿了出去。
柳玉婧欲哭無淚的趴在地上,“張公公,死,你也讓我死個明白啊?”
張公公那吊起來的聲音從屏風外傳來,“娘娘是個明白人,這功高蓋主向來沒有幾個好下場的。”
“柳家世代忠良,我爹更是為皇上盡忠,為何張公公今日說出這般話來,難道?”柳玉婧想到了什麼,一時,雙眸睜大,皇上這是要借她之手滅了柳府滿門啊!
“奴才一直都說娘娘是個明白人,這宮中又有幾人能像娘娘這般,無需手段卻長寵不衰。”張公公繼續往前走著,“送娘娘上路吧。”
她,大將軍長女,入後宮,不是皇後卻獨寵六宮。直到,李將軍的女兒李玉歌入宮,短短一年的時間,一切都變了樣。
太監內,除了張公公走出承歡宮,其餘的太監都死在禦林軍的劍下,而那群禦林軍整齊的拿著劍一轉,割斷自己的喉嚨,倒在承歡宮中,這就是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