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賭(1 / 1)

人定亦好,天定亦罷,顏柳終是未成皇帝的妃子,她現在成為了一名她曾經百般想擺脫的宮女——不過曾經的爭取亦的確是有用的,雖然仍是得滿25方才得以出工,不過並不用如當初所想的那樣洗衣做飯累死宮中,而隻要端端茶水,伺候華太後穿衣洗浴等日常小事。

未來初定,顏柳總算大大舒了口氣,現在她心裏唯一的擔憂便是遠在蒹葭鎮的娘親——娘親本就過得清苦,若沒有自己相伴,孤苦無依更是荒涼。

這日,時臨仲夏,顏柳偷得半日閑。盡管嬤嬤們一遍又一遍地說過這深宮後院不得亂闖,然而顏柳好奇心又起,向著遠離太後住的仙居殿,秉著一份天生的避暑勁兜兜轉轉地來到一陰涼處。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入目是一朵緊挨著一朵的蓮花,開得聖潔燦爛嬌羞。

不僅如此,那荷花池沿岸是一排排的垂著的翠柳,在這驕陽下,身姿慵懶,似耍著無賴般地垂頭不見人。

顏柳見了此處,歡喜極了。

隻見她這兒瞧瞧,那兒瞧瞧,腳丫跑得勤快,她倒想:這迎麵出來的風不僅涼爽還帶著幽香。

不過待到那驚喜勁過了,顏柳便覺得疲乏一陣陣如水波襲來,好困呐,她得找個地方休息了。

她眯著眼睛可愛地朝四周扭轉著,突然她眼前一亮,前麵竟為她準備好似的有個巧工雕嵌在假山上的亭子,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不說二話,顏柳馬上手腳並用往那亭子爬去。

一到那涼亭,也沒查看下四周,心裏想著,這裏真隱蔽總算不怕被人發現,便心情極好地倚在欄杆邊睡去了。

這一覺顏柳覺得睡去了地老天荒,昏昏沉沉地醒來竟發現自己身上離奇地蓋了件外衣,還是件男裝!

她疑惑地抬頭,在她旁邊不遠駕了石桌石椅,有一人正坐在一旁下棋,修長白皙的食中二指捏住一顆白子,緩緩地將它置在了棋盤上。

一襲白衣仍擋不住他的絕代風華,隻是單從那側臉,便可看出那人眉宇間的疲憊和臉色之蒼白。

這一幕,讓顏柳愣愣地看了許久,她突然覺得鼻子有些不知名的酸澀,她低下頭去揉了揉眼睛。

他偏過頭來,飛入鬢角的眉頭微微揚起,笑道:“怎麼,還沒睡夠?”嗓音一如當日那如冬日裏潺潺的流水聲般清冽。

顏柳搖了搖頭,剛睡醒,懶懶地有些不想說話,但搖完頭,她又開口:“睡得頭好沉。”語氣竟是連顏柳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有著撒嬌的意味。

李珩眼裏閃過一絲訝異的同時又帶著喜悅。

他執起壺把,慢慢倒了一杯茶。朝顏柳道:“來,喝杯茶醒醒神。”

顏柳一骨碌站起來,揪著衣服過來就坐了下來,朝李珩可愛地一笑,嘴邊的梨渦綻綻,帶著幾分感謝幾分滿足,然後接過瓷杯微仰著頭便喝。

顏柳咂咂嘴,覺得入口清苦,回味甘甜,甚是好喝亦解渴,於是喝完的她又巴巴望著李珩,李珩輕笑著又給她倒了一杯。

瞧著兩人的相處方式,倒像足了一起生活了許久的親人好友,顯著親昵和諧。

睡飽喝足的顏柳,可謂是精神百倍。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衣服是你的嗎?”

李珩點頭。

“那謝謝你了,那拖在地上有些髒了,我洗好後再還給你吧?”

他望了望天,道:“呆會可能會下場暴雨了,天一下就要涼了。我身體一向不好,這衣服呆會定要用上了,”李珩無奈解釋道:“我的衣服實在很少,沒什麼換洗的衣服。”

顏柳釋然地點點頭,“哦。”不過顏柳暗暗苦惱道:我的衣服都是女裝,沒辦法給他。自己縫補的話又不會,到哪裏去弄男裝給他添些衣裳呢——夏天一過,天馬上就涼了……

不過顏柳甚少庸人自擾,她的眼睛無意瞄到了杯子上,一下想到了玩的樂趣——

隻見她拿出一枚錢幣,又將其餘三個空閑的杯子倒扣,道:“我們來玩遊戲,賭這錢幣在哪個杯子,猜中了這枚錢幣就是你的了,猜錯了你得倒給我一枚錢幣。欸,賭不賭?”

欸,賭不賭?

李珩一陣晃神。

記憶中鳳柳挽著褲腳,站在小船上,撐著把細竿,帶著狡黠神氣地對他和唐琅說:“我們來賭今天定是我采的蓮藕最多,輸的人便奉上自己采的蓮藕……欸,賭不賭?”

他如當初般,溫雅一笑:“賭。”

他很久沒這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