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皇朝武帝二十五年秋都城上京
街市上鑼鼓喧天,真的很熱鬧,今天是無塵宮宮主的大婚之喜,迎娶的是當朝宰相家的千金,全城的百姓都在津津樂道,街頭巷尾全是見證人。
同樣的今天,李明琪卻輪為下堂婦,一身落魄被婆家掃地出門,好似一夕之間,便一無所有。
李明琪已經無路可走了,隔著人群,遠遠的看著那人一身新郎喜服,騎著高頭大馬,是那樣的意氣風華。明明就是一位不染濁世的翩翩佳公子,為何要有一副毒辣的心腸呢?李明琪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她如今已經破碎的無法拚湊齊整,她要為了活著去妄求他的憐憫與施舍嗎?與其活著受煎熬倒不如一了百了來的幹脆。
她不隻一次的問自己,她是真的很無辜吧?她有什麼錯呢?為什麼都要來招惹她?為什麼走到如今這個田地,剩下她一個人忍受無邊的荒涼?她想,也許,她真的有罪,罪在投錯了胎,罪在前生,罰在今世。
沈宮主似有所感,一眼掃向李明琪,露出一個不明意味的笑容,好似再問,如今這般,你可如願了?
如願?該是如誰的願呢?
李明琪不在看他一眼,她已經不會笑不會哭,現在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心已經冷透,沒有了生的喜悅與哀愁。
她想,自己這一生都是扭曲的,被操控的,如今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留戀的。她自己都很奇怪,事到如今怎麼就一點都不悔不恨呢。
這一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而她要帶著那一絲絲不為人知的私念走向深淵。
她茫然的一步步登上絕頂,衣衫襤褸,細長的血口已經風幹,這般淒涼隻為了在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目光所及,往昔在眼前一點點破碎。
當她打算要跳下去的時候,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李明琪,你敢,你不要做傻事,你過來,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
李明琪有些遲緩的轉身,那人一身絳紅色長袍,頭頂玉冠,臉上的表情有些惱怒,隱約中透著不安。
“你還想聽什麼?”她的聲音很幹啞,她很渴,她想自己死前一定不能做個渴死鬼,所以她咬破了嘴唇,用血滋潤了喉嚨。腥甜的液體流過咽喉,內在反倒更加幹涸。
“死解決不了問題,明琪,過來。”這一切都背離了他的設想,他不想她死,這個世上他已經沒有一個值得倚靠的親人,唯一的執著就是她。他從來沒想過要她死,隻是希望她一無所有,隻能求他憐憫。然後他要把人圈養起來,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想要取回屬於他的東西罷了。隻可惜她是人不是物,她會傷心、會絕望、會出乎他的意料。
“你說不嫌棄我,會好好待我,我信你的結果就是一無所有,你說我欠你一輩子,可是一輩子的路太長了,我受不起煎熬,今日我便以我的方式還你一輩子。”李明琪的神情有些麻木,如果她真的做錯了,就用命來償還曾經虧欠的,如此可夠?
“你不是懦弱的人,你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你父母的仇你不報了嗎,你兄長你不去找尋了嗎?你如此輕生,你對得起誰?明琪,我不逼你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他因為焦急、憤怒以至於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眸有暗金色閃過,握緊的雙手青筋暴起。他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這個人是他的心尖尖,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可以欺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她尋短見。
她冷笑,再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扯,也許一個轉身的工夫,她連死的機會都會失去,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背身跳下,風迷亂了彼此的眼,破碎了他悲傷入骨的呼喊……
李明琪想,你如此悲呼又為哪般……
若有來生再不相見,彼此如願……
爹、娘,女兒累了,請你們敞開懷抱原諒女兒的不孝……
李明琪感覺整個人都在墜落,腳下一陣陣的失重,就像誰在拉扯著她。一陣暈眩傳來,猛然驚醒。她一下子彈坐起來,這才有了落到實地上的感覺。伸手撫上額頭,一片潮濕。她坐在那裏陷入了茫然,緩了好長時間才醒過神來。周圍的擺設很熟悉,正是她住了十七年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