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空中烏雲漸濃,飄起了鵝毛大雪。
曾經繁華熱鬧的憫州城,如今淒涼蕭瑟,大街上空曠無比,行人寥寥無幾。
悲風茶樓內,掌櫃何崇文麵對寥寥無幾的顧客,不但不著急,反而感覺輕鬆自在,悠閑自得地喝著濃茶。
一名老者坐在臨窗的桌旁,呆呆地望著窗外,神情十分萎靡。
何崇文閑來無事,端著茶水湊到桌旁,道:“奚大哥,您是憫州城成名多年的驅鬼師,法術修為極其高深,您也無法鏟除寺中厲鬼嗎?”
角落裏坐著一個年輕人,披著黑色的鬥篷,帽兜遮住了半邊臉,正望著爐火出神。
聽聞掌櫃之言,不由自主道往這邊瞧了一眼。
奚老伯名叫奚法正,年近古稀,一直是憫州城的守護神,降服惡鬼怨靈無數,令人敬仰萬分。十天前還紅光滿麵,去了一次古寺被困了七天,拖著半條命走了出來,變得老態龍鍾,雙頰枯槁蠟黃,令人心酸。
何崇文對奚法正有幾分敬重之情,難過地道:“看您老的臉色,想必是受了重傷,去玉龍閣求救的人也死了,看來憫州城在劫難逃。”
年輕人不由得吃了一驚,起身走到奚法正的桌旁,摘下帽兜,行了一禮,緩緩坐下,道:“掌櫃的,這裏有什麼知名的小吃盡管上來,銀兩我來付。記住,我隻要素食。”
何崇文是個精明的商人,閱人無數,乍一見眼前的年輕人,被他出眾的氣質驚了一下。
奚法正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立即被吸引了。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頗有風霜之色,一雙眼睛漆黑明亮,深邃有神,湛然生光,好像有無窮無盡的情感藏匿其中,又好像一點情感都沒有。
奚法正成名多年,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年輕後生,他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竟情不自禁生出敬仰之情。
何崇文料定他不是普通人。大聲招呼店小二把桂花糕、芙蓉花、棗泥核桃糕等各種香氣撲鼻的糕點端了上奚法正的桌子。又親自抓了一大把碧螺春衝了一壺濃茶,笑嗬嗬地給二人端上桌。
穆長風對茶道頗為精通,見店主糟蹋了上好的茶葉,登時惋惜不已。
何崇文察言觀色,笑著道:“悲風茶樓內的兩位茶道高手都死在了古寺,一時之間找不到適合的人選,我不懂茶道,隻知道用滾水衝泡,還望小哥見諒。”
年輕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心想此人肥肥胖胖,倒是個人精,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兩位茶道高手都死在古寺,實在可惜。不知古寺裏究竟有什麼古怪,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道:“晚輩穆長風,玉龍閣第四代弟子,奚老伯定是我太師傅時常提起的憫州城第一驅魔人。晚輩對您敬仰已久。”
奚法正與何崇文同時吃了一驚,當世有三大驅魔門派,玉龍閣、巫女峽和雙子門。其中以玉龍閣為首,閣主辛清遠年過百歲,法術修為無人能及。坐下九名弟子均成大器。徒孫一輩也有數十人近年來聲名鵲起。尤其是穆長風,年僅二十二歲,名氣響亮無比,在玉龍閣的年輕後輩中,隻有周念平能與他一較高下。
奚法正肅然起敬,道:“小兄弟必是方閣主的首徒穆如鬆的後人。你曾祖穆鐵山乃是玉龍閣三大創派祖師之首。世上至今還流傳著許多歌謠,講的就是你曾祖感化惡靈的奇聞異事。”
何崇文嗬嗬笑著道:“我知道了,玉龍閣有三位創派祖師,閣主的人選都是在三位創派祖師的後人中選出。辛閣主的兒孫二十年不知所蹤。小哥定是閣主的繼承人了。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穆長風極其反感阿諛奉承的人,一見他諂媚的笑容,當即厭惡起來,正色道:“在下並不是玉龍閣的繼承人,掌櫃的莫要胡說。”
何崇文嘻嘻一笑,似乎沒有意識到穆長風的厭惡不滿,道:“我忘記了,周家還有個後人周念平,他比你年長七歲,也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誰能贏得閣主之位都是未知。自古以來爭權奪利血流成河之事輪番上演,不過我看小哥不是個注重名利之人,這種事定然不會發生啦。哈哈哈。”
穆長風覺得掌櫃的話很刺耳,不想再和他囉嗦,轉頭對奚法正道:“奚老伯,晚輩下山曆練。八個月前路過憫州城,那時城中興旺繁盛,如今人煙罕見。聽說城郊古寺厲鬼出沒,很多百姓失去了家人。我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做好萬全的準備。”
奚法正枯槁的臉上顯現驚懼之色,喝了一大口茶水,長籲了一口氣道:“隻有你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