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音兒是該成家的時候了。”林雪的聲音聽著有點淡漠。
“我還沒及笄,我要十六歲才嫁。”林音信誓旦旦的說。在心裏許下了一個比天還大的承諾。
林雪聽此,低首一笑,春光便比下一分。
“那琴、棋、書、畫、六藝,妹妹又精通哪些呢?”林雪問得得意。
林音不由得汗顏而立,吞吞吐吐的說:“粗有......涉獵。”
林雪輕輕的拉過林林音的手,淡淡的說:“淑女不是變來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她輕輕的抬起頭看著林音的臉,眼裏寫滿了羨慕:“音兒,現在的你才配得上這春光,而我......已經是殘春暮景。淑女不美,美的是一顆淑德的心。”
她低低的聲音仿佛帶著雨水,憂愁的讓人歎息。
林音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春光:楊柳隨風,春桃散香,青雲蔽天,宮娥群芳,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神裏閃爍著暖意。
“美的,是一顆淑德的心......”那我就為他擁有一顆這樣的心。
林雪的眼裏寫滿了悲傷,現在的我,還在幻想什麼?
林音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裏不斷盤旋著那句話。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她自言自語的說著,又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純淨的笑顏像是今日所看見的天空。
蕭統換上了青墨色的挽邊勾花長袍。肅靜的臉上纖塵不染。坐於高高的台階之上,書案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禦用貢品。他提筆卻懸而不決。靜靜的思索,直至唇邊展開一朵絕豔的花朵,那自若的神態像是胸有成竹的智者。
他筆下生風,洋洋灑灑便是一篇——《論承安四則》
“故君子之德行,必方正以樹榜而效之。其治家,必有效,方正其風;其治郡,必有為,方正其德;其治國,必有信,方正其行。是非正,乃有政治清;人情達,乃有君臣義;百姓足,乃有國運盛。是感其民,方正國之本;是為民,方正國之基......”
“治國,齊家,平天下。”蕭統尚幼的心突然裝下了許多。
林音,我要送你一個完美的盛世,才配得上如此完美的你。
兩年像流水一般過去。
林府的采蓮居上,蓮花過人頭,舟行蓮中,如入仙境。如此輕易地便想起那句,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隻不過,不知又是哪一位少女,又在芙蓉陣裏采著悠悠的蓮子,悄悄地憐子呢?
林音一身翠綠色長裙,襯得她的皮膚吹彈可破。頭梳追星髻,斜插一根步搖簪,手持錦扇,閑臥舟頭。
星眸半閉,畫扇已垂,皓腕瑩瑩,蓮花吐蕊,船輕輕的隨波逐流,已不知到了何方。
芙蓉陣裏失蹤跡,細索流雲尋芳蹤。
真真是一路芳菲。
“音小姐,你在哪兒啊,昭明太子在等你啊......”岸上急促的呼聲穿過層層的蓮花,吵醒了小舟中淺睡的少女。
“蕭統......”女子喃喃自語,又忽然大驚失色,一下子從舟上跳了起來:“他,他在等我!!!”
也許是忘記自己身在舟中,竟以為是在平地。這一跳,小舟失去平衡,好不容易采來的蓮子全部散落入湖底,驚起一圈圈的漣漪......
“啊!”林音在舟中搖搖晃晃,嚇得花容失色:“蕭統......”來不及大聲呼出他的名字:“嗯。”便“嗵”的一聲落入湖裏。
“嘎嘎”落水聲驚動蓮葉間休憩的水鳥,一行白鷺迎著陽光驚恐的飛了起來。林音在水裏不停的撲騰,不經意間喝了好幾口水“蕭統......救我!”
這時,她才想起來,原來自己不會浮水。
蕭統此時已隨家仆來到采蓮居旁,被驚起的白鷺引起了注意,蕭統不禁眉頭一皺,一種不安的預感讓他腳步一停。
他抬頭望向蓮池,一處荷花正在不停的搖擺,在安靜的蓮葉間顯得極不協調。
“林音......”蕭統不安的念起她的名字。心裏某一個地方隱隱作痛。
突然,他加急腳步,對著身旁的家仆大吼:“快,快給我備舟!”
家仆被他的焦急驚得呆住,連忙回道:“諾!”
提起黑色金邊流雲擺,蕭統急急地步入舟中,丟下大批的仆人,獨自劃向池中。
他眉間的憂慮慢慢的彌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