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碧蓉(1 / 3)

我一身淡紫色短褂,袖口繡了一圈稀疏的白菊,下身一襲淺綠色長裙,腰束月白色織錦玉帶,在園子裏賞花。

“王妃,你看那牡丹,綻得多好啊!”嬌娜笑得天真,“真是國色天香呢,王妃,你說是不是?”

我淡淡一笑,白玉鑲琉璃芙蓉的護甲輕輕地撫上了嬌娜細白清麗的臉頰:“你這樣年輕的妮子,才會喜歡牡丹的嬌豔。”

嬌娜一側頭,神態天真又俏麗:“王妃你也很年輕啊,才十六呢,比我大一歲而已。”

我神色恍惚,隱有幾分憂傷:“我年輕的時候,也不喜歡牡丹。我喜歡山茶花,純白色的山茶花。”

“山茶花也很好啊。王妃,你為什麼不讓王爺在府院裏種山茶花呢?”嬌娜輕聲問。

我笑了笑,憶起當年和瀟雲一起種白山茶花時的快樂時光,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無所顧忌的野丫頭,而是王妃,楚烈冰的王妃,我麵上維持的笑容有些苦澀:“在山林裏堅強的山茶花,一旦被移植到了華麗的府院,又還有什麼氣韻可言?物是人非啊!”

我鬢上明珠瑟瑟,一枝用赤金雕琢的玫瑰花,花心是碩大的珊瑚珠,那麼富麗,也像是府院裏的花,可是,那純白的恣意,又到哪裏去了呢?

“那麼好的興致,賞花麼?”一道清寒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維持著溫婉端莊的笑意:“王爺,你回來了。”

我將他肩上的披風脫下,道:“是嬌娜說牡丹花開得正好,才叫我出來賞花的。”楚烈冰削瘦清俊的臉浮上笑意,對嬌娜道:“好丫頭,知道哄你家主子開心。”

嬌娜的臉紅得如牡丹般嬌豔:“王爺誇獎了。”“碧蓉,和你說件事。”楚烈冰坐在我身邊的軟椅上,道:“我今日去見王了。”

我一理碎發,問:“怎麼了?你是世子,他叫你去,難道是南詔出事了?”“不是。”楚烈冰道,“我昨日去將軍家赴宴,路過書房,聽見王準備攻打南詔。”

我大驚,身子一晃,幸好嬌娜扶著我。我一攏自己披上的鵝黃色繡銀月季的輕紗,道:“嬌娜,你去端一碗玫瑰酒釀來罷!”

嬌娜知道我是叫她退避,有些失望地瞥了楚烈冰一眼,道:“是。”

楚烈冰見嬌娜離開了,才放心地道:“王知道我知曉了,恐怕不日就要取我性命。今日叫我去,就是試探我一番的。”

“那怎麼辦,冰?”我盡量使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王不會放過你的!”

楚烈冰道:“我一路上思慮得很清楚了,這件事,王隻針對我一個人,我不能連累你。所以,你還是快逃罷!”

我愣了愣,杏目圓睜,含著一絲不可置信的憤怒:“你讓我一個人離開?!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是夫妻啊!”

楚烈冰搖了搖頭:“不,我們不是夫妻。你還是清白的處子之身,”他麵容微帶痛苦地道,“何況,你愛的也不是我。你去找雲罷,他能給你幸福的。”

我這一生從未感到過如此巨大的憤怒,我狠狠一掌打向楚烈冰,用盡我所有的力氣。打完以後,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楚烈冰,你當我是什麼人?!當初,我同意嫁給你,就表示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一生一世都是你的妻子!我是不愛你,可是你現在,你叫我去找雲,又是什麼意思呢?”我淚眼朦朧,“這話,你若是在我十三歲那年跟我說,你若是在我沒跟你來做質子的時候說,那時候我還可以走的!”

“你,在怨我當初娶你麼?”楚烈冰並不生氣,隻是目光憂愁。

我麵色稍霽,道:“有什麼可後悔的?我的身份低賤,連王都說了,若是太子沒有娶宰相的女兒,而娶了我,那他便做不成太子了。我怎麼能連累他?也隻有你待我極好,早嫁出去,才能了斷了他的心思!當初不後悔,現在,又有什麼可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