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靳嶺永遠記得在書上看到關於“天敵”這個名詞的解釋之一是──彼此都非常討厭,怎麼也合不來,每每見麵就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兩人。
他之所以會對這個詞彙記憶深刻的原因,就在於他有一個“天敵”。
向來總能和他人相處良好的衛靳嶺,就是看那個家夥不順眼到了恨不得把他丟到太平洋的程度。
外人看來,他和那家夥的感情照理來說應該是要很好才對;無巧不成書,兩人是對麵鄰居,雙方家長又是自高中時代的好朋友,四人還曾經相約若產下一男一女,就要進而當起親家。
有了這層指腹為婚的緣分,兩人就算後來都不幸是男孩,也不至於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死對頭吧?
其實在兩人孩提時,也曾因為父母的關係而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但這份青梅竹馬式的情感卻在兩人升上國三時產生變化。
小孩子吵架是最會互相記恨的,尤其是那種為了些小事經年累月的仇恨;然後,在發生口角時,隻要有一方提起陳年舊事,這場原本隻是口頭罵個兩、三句就能結束的爭執,自動會演變成一場嚴重的世紀大對決。
敵視的火花就是在這一連串不曾終止的小爭吵中摩擦出來的,而這些小爭吵十之八九通常也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當然衛靳嶺也曾靜下心仔細想過,為了這些搬不上台麵的瑣事吵得這樣不可開交,好象是太愚蠢了些。
可是,要教他跟那個明明比自己小六個月、卻總是一臉傲氣十足的混蛋主動和好?想都別想!更不要說他明明比自己小,還有一張跟女孩子沒兩樣的俊美臉孔,居然擁有比自己更高大而結實的身材。
而且,那位一直在師長和同學麵前扮演好學生的青梅竹馬,隻有在他眼前才會表現出真實的惡劣臉孔,教他要不氣都難!
另外,加上他三不五時就會“陷害”他,要讓自己不恨他,著實是件比登天還困難的事。
不,其實該說他和柳冰霧交惡的肇端,就是方才提起的陷害,而其後不斷的爭執,不過是雪上加霜而已。
總而言之,種種原因湊在一起,他們感情惡化的情況是相加又相乘,衛靳嶺對他這同年玩伴的不滿自然倍增千萬倍。
他們雖非天生的天敵,但在長年的相處後,交惡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以目前的狀況看來,做一輩子的宿敵似乎已在預料之內。
偌大的足球場上,一群身穿球隊製服的高中男生,正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揮灑青春的汗水。
台灣此時早已進入秋季,什麼秋高氣爽都是騙人的。在濕度這麼高的國家裏,那既悶又熱的空氣,讓這群已在球場上奔馳超過兩個鍾頭的少年,不但氣喘如牛又汗如雨下。
精心整理過的人工草皮在被踐踏後,顯得有些淩亂不堪,而大半已體力不支,必須拖著釘鞋走、奔走其上的隊員,更是加速草皮的破壞程度。
一發現這件事,身為足球社隊長的衛靳嶺立刻下令要所有的隊員到跑道上集合,避免使足球隊最重要的草皮再度受損。
“喂!別偷懶!”瞪著想鑽進視野死角的兩名一年級隊員,衛靳嶺光火的對他們大皺其眉,“叫你們到一旁集合可不是要解散,這麼急著想回家做什麼?”
“沒、沒有這回事的!學長。”
其中一個學弟立刻忙不迭地搖頭否認,而另一位也附和似的小跑步上前。
“那就給我過來,好好練淩空盤球。”
“是!”
“真是的,才進社團就這麼鬆散。”衛靳嶺一邊眼觀八方的注意著所有隊員的練習狀況,一邊忍不住低聲嘀咕。
現在是第一學期開學的第三周,升上二年級後即被任命為足球社社長兼隊長的衛靳嶺,正努力的訓練十五個新進隊員,希望他們能早一點進入狀況。
擁有優良曆史的足球社,一向為學校爭取到不少獎杯,因此有不少各地的足球保送生皆進入這所高中。
要帶動這群專長本來就是足球的熱血高中生,隊長除了必須要有卓越的精湛球技外,還得擁有領導人的領袖氣質。
幸運的是,在國中及高一分別得過幾次最有價值球員的衛靳嶺,似乎不需擔憂這個問題;男人天生有著服從強者的傾向,因此不管他的命令有多嚴苛,都毋需擔心有人會不服他的帶領。
“靳嶺,你最近好象很快樂。”一名和衛靳嶺同班的同學盤著球靠近他後,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
“咦?”
將足球從後腳跟往上一頂,越過頭,然後由膝頭接住、並怔忡了一秒鍾後,衛靳嶺才搞清楚這個問題是衝著自己來的。
“沒錯,沒錯,隊長,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耶?什麼好事?我也要聽。”
“?唆!我是在問隊長啦!”
“對呀,靳嶺,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同學再度鍥而不舍的追問。
“喂!你們!”衛靳嶺忍不住斥責起這群精神開始渙散的隊員,腳下仍不忘一邊盤球,“不要說些有的沒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你快招,我們就放你一馬。”仗著三年級的身分,另一位急忙?入這渾水的學長逼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