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陸?炓?(1 / 1)

陸頌儀身著鑲金邊的紫霞裙,衣料有些泛白,樣式也不是現下太太小姐所喜愛的,想來是有些年頭了,烏黑的秀發梳了垂髮分肖髻,發髻間插了一支螺絲珠釵,釵尾懸掛著幾顆小金珠,珠釵上邊鑲嵌著的玉石雖光滑圓潤,但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碧綠的小瑪瑙串成的抹額襯的陸頌溫的臉頰越發剔透。

昨夜下了些雨,一陣涼風吹過,生了幾分冷意,陸頌儀攏了攏有些垂地的水袖,低頭思量了一會兒,溫聲道,“翠竹,去把去年老太太賞的天蠶絲衣取來給大姐姐送去。”

翠竹一愣,六小姐打小就不受寵,吃穿用度比其他五位小姐不知矮了多少節,屋裏能拿的出手的也隻有那麼一件東西,翠竹猶豫了好一會終究是抵不住心底的疑惑,問道,“那可是好東西,若不是去年小姐替老太太做了人質,老太太怎會送了小姐。”

陸頌儀半垂著眼眸,思緒回到那天……

那件事還真不是她自願的,完全就是情勢所逼,去年陸府半夜遭了賊,被家丁追趕逃入了老太太屋裏,挾持了老太太做人質,恰巧那日陸頌儀被罰跪在老太太屋裏的佛堂裏,聽了動靜跑出了佛堂,瞧見自家老太太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陸頌糾結了許久,她若是沒有跑出來那這件事她大可當不知道,但現在問題是她跑出來了,還撞上了,為了不落下不孝的罪名陸頌儀隻好從盜賊手中換下了老太太,讓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陸頌儀微微蹙眉,回憶起脖子上的那抹冰涼渾身起了疙瘩。

“讓你去便去,哪來的這麼多話?”陸頌儀斜了翠竹一眼,這丫頭向來話多,也就懶得和翠竹多說。

陸頌溫前幾日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放在她櫃子裏的這件天蠶絲衣,怕是想要的緊了,又礙於麵子不好向她開口,就等著陸頌儀自覺的把東西給她送過去,這東西放在陸頌儀屋裏大半年了,陸頌儀逢年過節從未把它拿出來過,倒不是清高,看不上這華麗之物,而是這天蠶絲衣著實不配她在這府中的地位,再者她不想因為一件衣服成了人人妒忌的對象,如今陸頌溫想要,便送了她,就當做一個人情,反正這衣物放在屋裏她也不穿。

翠竹見陸頌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由的生了些恨鐵不成剛的感覺,哼聲道“奴婢大不了跑次腿,但是六小姐,過幾月老爺大壽,來的可都是些大人物,看六小姐有什麼是可以上的了台麵的。”

原以為陸頌儀把天蠶絲衣存放的那般好是不舍得穿,沒想到陸頌儀是壓根沒把它放眼裏。

陸頌儀撥了撥麵前的曬著的瓜子,這瓜子還是今年正月裏庫房裏撥給她的,時間放的有些久,加上這幾天下了雨,有些受潮,趁著陽光大好便拿出來曬曬,閑來無事可以過過嘴癮。

“六小姐……”翠竹惱火的直跺腳。

“哎呀。”陸頌儀抵不過翠竹的叨叨功隻得開口解釋,“這衣服放著也是積灰,你家小姐穿不了,總不能外邊穿著件華麗異常的天蠶絲衣,裏邊卻是洗的發舊的衣裙吧,還不如送了人,做個人情。”

翠竹張了張嘴,無話可說,是啊,大太太已經有兩年未給六小姐添新衣了。

一時氣氛有些僵硬,陸頌儀不受待見是有原因的,她的生母原是勾欄院裏的頭牌,所幸的是陸頌儀的生母跟了陸時忠的時候還是個清倌,陸時忠也算負責,一頂嬌子把懷有身的她從後門抬進了陸府,一個紅樓裏出來的女人即使是做了陸家的姨娘,地位也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上陸時忠把她接入府後邊忘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於是在陸頌儀出生的那晚,她那短命的娘親也就香消玉損了。

陸頌儀也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十五年來麵對太太小姐們刻意的打壓居然一反抗也沒有,安安分分的躲在自個兒的院子裏過日子。

翠竹拉著臉回屋裏取了東西,“小姐,奴婢送東西去了。”

陸頌儀點點頭,挑了一顆瓜子放進嘴裏。

熱茶瓜子,豔陽高照,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陸頌儀申了和懶腰靠近椅子裏。

她也喜歡眾星拱月,前擁後簇的日子,但是她沒有陸頌溫太師外孫女的身份,也沒有陸頌菀將軍妹妹的身份,何必去出那個出不了的風頭,裝不了鳳凰反成山雞,退一萬步說,就算絞盡腦汁去爭寵,總要嫁人的,而以她在府裏的地位,想要嫁進富貴之家,要麼是嫁了去做填房,要麼嫁了去做姨娘,既然如此還不如安分守己些,不讓大太太見了鬧心,等過了年及笠後去大太太那求個恩典,將她許了一個平常人家,雖然粗茶淡飯日子苦些,但最起碼沒有鶯鶯燕燕共享一夫。

陸頌儀估摸了時間,差不多到了和繡鋪老板約定的時辰,便起身把桌上的瓜子收了起來,去屋裏取了繡品,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