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1 / 1)

淺月閣。

兩盞紅燈高掛在屋簷上方,陣風吹來,便輕輕搖晃,兩張大紅的喜字貼在紗窗上,以白為景,顯得喜慶,步入屋內,地麵一改往常的素質,鋪上了濃紅軟地毯,一腳踩去,異常舒適,屋內隻有一張有些年月的茶桌,桌上放了幾個以淺色為底,青花附上的瓷杯,和一盞剛沏好的茶,近聞還可嗅著幾褸茶香,轉入閨房,本是用藍色針線繡著幾朵蘭花的床簾也被撤去,換上了紅得發紫的紗簾,就連床塌上的枕頭被子也都換了。

“小姐,奴婢們舍不得您啊!”跪著的兩個奴婢雙手覆地,低頭哽咽。

“有何不舍?金釵豆寇已過,及笄出嫁乃人之常情,不然你們是想我在半老徐娘之時還一人孤獨乃至終老?”坐在椅子上,照著銅鏡的洛楹瑤,透過銅鏡看著身後兩人,淡淡道,“傻丫頭,別哭了,今日乃我大喜,若再哭,可就要罰了。”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有些…”跪在地上較年長的婉翠急忙回答,可愈說到後麵聲音愈小,“難過”二字生生吞進了嘴裏,小姐大喜之日,汙穢之詞萬萬不可說,剛剛她和婉婷二人就沒忍住,竟然哭了,已經壞了規矩,如今,可不能再犯。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婉蘭,你也出去,我休息片刻。”洛楹瑤有些疲憊的抬起手臂停在木桌上,伸出纖纖細手,蔥白玉指輕揉太陽穴,眼簾自然垂下,看起來是真的累了。

跪著的婉翠婉婷同剛剛站在小姐旁邊的婉蘭聽到吩咐,就都退下了。

屋內,頓時安靜了些許。

再過一個時辰,她洛楹瑤便要嫁給那容府的嫡係長子容頃了,素未謀麵,卻因一道聖旨將兩人硬是捆綁在了一起,也真是夠了。

隻是,她何德何能啊?不過洛府一區區庶女而已,無名無分,何德讓皇上知曉,又何能嫁入容府做側妃?這淺月閣她是半年都不曾出過一次,雲姨逝世離開淺月閣也有好些年了,那萬裏無機的皇帝又怎知洛王爺有雲姨這麼位姨娘,又怎知洛楹瑤乃雲姨之女呢?

說起來,還不是君心叵測!

自她四歲同雲姨入洛府,雲姨就無時無刻不提醒她,這爾虞我詐的,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即便運籌帷幄,也難抵差池。

如今,不正是?她如螞蚱般,苟且活著,自視小心翼翼,卻沒料到,還是被做了枚棋子。

算了,洛楹瑤不再細想,閉上雙眼,淺淺靠著手背睡了過去。

屋外的三人都淚眼汪汪,想著小姐就要嫁入容府,多不舍啊,小姐雖生性冷淡,但待人是極好的,對下人也是一樣,不像那些庶女嫡子,遇事稍有不順便對下人動手動腳,飛揚跋扈。

“婉蘭,你陪小姐嫁入容府後,可要好生照顧小姐。”婉翠率先開口,袖口擦盡了眼角的淚珠。

“是啊,婉蘭姐姐。”一旁年幼的婉婷烏咽附和道。

“好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已是初秋了。

院子的落葉飄得如同玉蝶飛舞,微風拂來,那枯葉,又起又落,接連不斷。

樹旁的深井,因著年月的痕跡已然爬出了發黑的青苔,似乎在宣告,這淺月閣,老了。

天空浮現幾朵白雲,一望無際,萬裏晴空,還真是適合婚嫁的日子。

……

“喲喲喲,這都怎麼了,個個哭起來了,還上演主奴情深呢,可真是會裝。”一道尖銳的聲響從院子裏高高傳來。

“可不是呢,嫁入容府還嫌棄?難不成真想麻雀變鳳凰嫁入太子府?”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在旁隨後響起。

婉翠三人站在屋外,聽的甚是惱火,看著來人,是姬姨娘和楚姨娘,怒得都忘了行禮,僵硬站著,臉露不憤。

“你看看,有娘生沒娘教的人連幾個奴婢都管不好。”姬姨娘掠過三人,瞥了眼,徑直走入屋內,理直氣壯。

身後的楚姨娘連忙追著,“姐姐,咱就別置氣,這種有娘生沒娘教的人,咱置氣都顯得小家子氣了。”說完,阿諛地幫姬姨娘沏上茶,順道坐在了旁邊。

姬姨娘拿著茶杯,翹著蘭花指,輕輕喝著,趾高氣揚。

“姬姨娘真是愈發年輕了呢,剛剛那聲音,楹瑤都險些聽不出來了,不愧姓姬,也難怪姬姨娘是從怡紅院出來的!”閨房內雲淡風輕傳來這柔柔聲調,卻又不容小窺,“楚姨娘也是,憑著這副楚楚可憐,惹人生憐的模樣,膝下無子無女也能深得歡心,久居洛府,說到裝,楹瑤可比不上,楚姨娘你覺得呢?”

“婉蘭,還不扶我出去,可不能怠慢了兩位姨娘。”聽到叫喚,婉蘭速步入閨房,剛剛小姐罵得可真大快人心,看著兩位姨娘臉都發白了。

那句句都戳心窩,怎麼不會氣煞了呢?

雖然,她洛楹瑤足不出戶,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略知一二的。